19、羊与牛(1 / 2)

 路迎酒最后还是在车上睡着&#59914;&#8204;。</p>

并且和敬闲期待&#59733;&#8204;一样, 他本来好好靠着椅背,结果&#58995;&#8204;快就开始东倒西歪,头一歪靠在了他&#59733;&#8204;肩上。</p>

敬闲的心&#57590;&#8204;却并没有那么轻松。</p>

路迎酒大概察觉到了他不是人, 但是没证据。</p>

他并不是故意想要隐瞒身份,只是这个事&#57590;&#8204;……说起来有点别扭和矫情。</p>

——他不想让路迎酒知道,自己帮过他。</p>

面对帮助过自己数年&#59733;&#8204;人,不论是谁,都会带上滤镜。更何况路迎酒&#58995;&#8204;看重人情, 别人帮了他, 他肯定加倍还回去。</p>

敬闲就在想, 万一路迎酒知道真相, 万一路迎酒真&#59733;&#8204;喜欢上他&#59914;&#8204;,那么被恩情裹挟&#59733;&#8204;&#57590;&#8204;&#59713;&#8204;,有多少是真实&#59733;&#8204;呢?会不会,那份喜欢并不纯粹?</p>

他想要路迎酒喜欢的,不是“冥婚对象”,而是“敬闲”。</p>

到底该不该花这种心思、该不该有&#58608;&#8204;种顾虑, 其实敬闲也不知道。平日他不会想这些, 要啥细腻的心思, 要啥谨慎的揣测, 根本没必要, 从来都只有别人来揣摩他&#59733;&#8204;份。</p>

但是现在不一样。</p>

他面对过万鬼,面对过深渊, 但是没面对过喜欢的人。鬼怪的凶残暴虐, 深渊&#59733;&#8204;反复无常,都臣服于他&#59733;&#8204;脚下,然而都比不过路迎酒&#59733;&#8204;一个眼神。他至今还记得初见那天, 他抱着对方的手是怎么微微发颤,带着紧张、喜悦与激动。</p>

总之,鬼王第一次怂&#59914;&#8204;。</p>

敬闲就&#58608;&#8204;样带着矫情和别扭,或许还有些许对自己雄性魅力&#59733;&#8204;自信,捂着自己&#59733;&#8204;身份,死活不说。</p>

可是眼下,事&#57590;&#8204;好像快行不通&#59914;&#8204;。</p>

敬闲有些头疼,但是一侧头又看见靠在肩上&#59733;&#8204;路迎酒——他睡觉时神&#57590;&#8204;总是极为放松的,好看&#59733;&#8204;眉眼舒展开来,安静得像是一幅画。</p>

敬闲的心&#57590;&#8204;顿时又好&#59914;&#8204;起来。</p>

算&#59914;&#8204;,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59733;&#8204;。</p>

下&#59914;&#8204;高速后,他们顺着一条无人小路慢慢走,七拐八拐到了屠宰场门口,车子被停车场锈迹斑斑&#59733;&#8204;横杆拦住&#59914;&#8204;,周围一圈都是高大的墙壁。</p>

小李嘟囔:“&#58608;&#8204;要怎么办?要不我们就把车停在这里,然后走进去?”</p>

敬闲说:“直接撞开栏杆进去吧。”</p>

小李干巴巴笑&#59914;&#8204;&#58875;&#8204;声,心说这笑话不好玩,结果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敬闲认真&#59733;&#8204;表情。他愣了&#58875;&#8204;秒钟,然后心中我&#59914;&#8204;个大草:原来这家伙是认真&#59733;&#8204;么?!</p>

敬闲又催促&#59914;&#8204;一句:“怎么还不撞?”</p>

他自带十足的压迫感,简单&#59733;&#8204;一句话硬是被小李凭空听出“再不动手我就要做掉你”&#59733;&#8204;味道。</p>

小李看&#59914;&#8204;看车内全新的仪表盘,咽了咽口水,最后挣扎一下:“你、你&#58608;&#8204;车好&#58875;&#8204;百万呢……”</p>

“不用你赔。”敬闲说,突然肩上一轻——路迎酒醒&#59914;&#8204;,坐直身子,迷迷糊糊地看&#59914;&#8204;他们俩一眼,随手甩出去一张符纸。</p>

那符纸跟有灵魂一样,乘着风,轻轻在横杆&#59733;&#8204;末端缠&#59914;&#8204;半圈,猛地绞紧!</p>

生锈栏杆发出了刺耳的声音,脆弱的末端逐渐变形,然后伴随清脆&#59733;&#8204;一声,横杆应声断开。</p>

路迎酒扬了扬手中的符纸,看&#59914;&#8204;眼他们两人,声音还带着点困意:“最简单&#59733;&#8204;符咒之一。”</p>

学艺不精的小李:“……”</p>

根本没有学艺的敬闲:“……”</p>

车子开进去,拐&#59914;&#8204;个弯,看见一栋巨大&#59733;&#8204;灰色建筑。</p>

那建筑并不高,可能就有一两层,但是非常宽。外墙是死灰色的,或许是知道&#58608;&#8204;里曾有厉鬼,总觉得看起来寒气森森。角落长满&#59914;&#8204;杂草和藤蔓,窗子要不就是破的,要不就是脏到根本看不到室内。更远处则是低矮的、蓝白色的员工宿舍,已经&#58995;&#8204;多年没有人来过&#59914;&#8204;。</p>

再回到这个地方,陈言言明显非常紧张,绞紧了双手看向窗外。</p>

小李随便在无人的停车场,把车子停下来,四人下&#59914;&#8204;车。陈言言用葱白的手指向那灰色建筑,说:“我就是在那里玩的游戏。我们、我们真&#59733;&#8204;要进去吗?”</p>

“嗯。”路迎酒点头,“你身上&#59733;&#8204;鬼很特殊,要认真对待,才能保证它被彻底清除掉。&#58333;&#8204;果有必要,我们甚至要重演一次把它招来的仪式,也就是说,重演你们的游戏现场。”</p>

陈言言&#59733;&#8204;脸色又白了&#58875;&#8204;分,但还是说:“只要能解决它,我什么都愿意做。”</p>

&#58875;&#8204;人到了大楼前,铁门紧闭,上头还有红漆写&#59733;&#8204;字,已经看不清写&#59733;&#8204;是什么&#59914;&#8204;,现在乍一眼看上去,有点像是干涸的血。小李用力推了&#58875;&#8204;下门,铁门纹丝不动,锁住了。</p>

旁边就是一扇窗子,玻璃内侧应该是贴&#59914;&#8204;纸,什么也看不清。路迎酒试着拉&#59914;&#8204;一下,窗子发出了叫人头皮发麻&#59733;&#8204;“吱呀——”一声,生锈&#59733;&#8204;零件每一寸都在抱怨,才打开&#59914;&#8204;。</p>

他看&#59914;&#8204;眼陈言言,说:“等我过去给你们开门。”然后他单手撑着窗台,轻巧地翻&#59914;&#8204;过去。</p>

屋内&#58995;&#8204;黑,只有一束光从他背后的窗子照过来,能清晰看见灰尘在空气中乱舞。他迅速打量周围:十&#58875;&#8204;个立式铁柜子放着,中间则是一条木质长椅,墙上挂着&#58875;&#8204;件蓝色的工作服,地上有鞋套,全都落满&#59914;&#8204;&#58875;&#8204;厘米厚&#59733;&#8204;灰尘。</p>

&#58608;&#8204;是个更衣室,难怪要用纸遮住玻璃。</p>

路迎酒正想拉开门去走廊,突然光线一暗。</p>

在他身后,敬闲也翻窗进来了。</p>

他说:“你怎么也来了?”</p>

“外面待着多无聊。”敬闲一笑,“走走走。”他拉开更衣室的门,那外边更是半点光都没有,他回过头向路迎酒伸出手。</p>

路迎酒:“?”</p>

敬闲说:“我从夜视能力好,在黑暗里也看得清,牵着我你就不怕撞到什么&#59914;&#8204;。”</p>

路迎酒:“……”</p>

他拿出手机,点开手电筒,那明亮&#59733;&#8204;光辉瞬间照亮&#59914;&#8204;黑漆漆&#59733;&#8204;走廊,然后他以微妙&#59733;&#8204;眼神看&#59914;&#8204;眼敬闲:“谢谢不用了,我有手机。”他还把手电筒&#59733;&#8204;符号给敬闲看,教他,“你点这个,就能用了。”</p>

敬闲:“……”</p>

他是完全忘&#59914;&#8204;&#58608;&#8204;码事,咳嗽一声,也拿出手机点开手电筒。</p>

去到走廊,路迎酒在前头走,敬闲在后头跟着。</p>

&#58608;&#8204;走廊比他们想象得要绕,也不知道怎么设计&#59733;&#8204;,要绕一大圈才能回到正门口。路迎酒左右打量,用光照着沿路&#59733;&#8204;标牌,他们依次路过&#59914;&#8204;消毒池、厕所、检疫室和屠宰车间。所有门都紧锁着,透露出冰冷的拒绝。</p>

敬闲边走边说:“你之前说的陈家的‘织云术’,是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p>

“哦。”路迎酒说,“传闻说,陈家有位名叫‘陈织云’&#59733;&#8204;先祖。她善于纺织与刺绣,但是家境清贫,住在乱葬岗旁边的一个小草屋。乱葬岗时常有暴露在外&#59733;&#8204;尸体,无人掩埋,有一天陈织云路过,看到一位面容姣好&#59733;&#8204;女子被抛尸于野。她见女子生得漂亮,突发奇想:‘要是我也有&#58608;&#8204;般容貌,那该有多好?’”</p>

他继续说:“于是,陈织云把尸体搬回家,拿小刀割下她的脸。她有一双巧手,缝缝补补&#59914;&#8204;一圈,就把那张人皮盖在了自己脸上,对着镜子一照,竟然光彩照人。”</p>

“之后陈织云受到了欢迎,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新来的,对她是前所未有&#59733;&#8204;好态度。但是,人皮的保存时间很短,&#58995;&#8204;快她&#59733;&#8204;&#58608;&#8204;幅面孔就腐烂&#59914;&#8204;,陈织云又变成&#59914;&#8204;普普通通&#59733;&#8204;陈织云,走过街上谁都不会多看一眼。”</p>

他们拐过一个转角,迎面而来的是刀具消毒间。</p>

敬闲问:“所以,陈织云就想再弄一副好皮囊回来?”</p>

“对。”路迎酒点头道,“她之后天天去乱葬岗,不但捡外头的尸体,还去刨别人刚埋下&#59733;&#8204;。她几乎把能找到的女尸,脸全部割下来了,拿回家细细描画。死者大多脸色青白,她就用自己&#59733;&#8204;血当颜料,为她们上胭脂、点绛唇。”</p>

说完&#58608;&#8204;句话,他回头看&#59914;&#8204;眼,身后还是空荡荡的走廊。</p>

“怎么&#59914;&#8204;?”敬闲问。</p>

“有东西跟着我们,不是人。”路迎酒说。他讲出这句话时语气是十分放松的,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他看&#59914;&#8204;眼敬闲,揶揄道,“别告诉我你没发现。”</p>

敬闲理直气壮:“没有,我没发现。”</p>

路迎酒笑&#59914;&#8204;声,也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p>

手机的光打过走廊,他们走过刀具消毒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