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恒不知王城心中所想,他随着人流,进入县衙的议事大厅。
议事厅之中,此时早就准备好了会议所需的席位和案几。
所有的案几和坐席,分成三排,分列左右两侧。在中间,留有南陵县县令和县丞的座位。
张恒随便找了个地方,就坐下来。
见到张恒落座,立即就有两个不相熟的男子跟上去,坐到了张恒两侧。
张恒朝他们善意的一笑:“几位兄台有礼了!”
“不敢,不敢……”一个年级三十来岁,生的有些胖的男子坐到张恒左侧,见到张恒行礼,连忙起身回礼道:“俺是东乡的郑大!”
他又指着自己旁边的一个跟他有些相似的男子,介绍道:“这是俺弟弟郑二!”
他身边那个年级大概二十六七的男子连忙朝张恒拱手。
“原来是郑氏昆仲!”张恒连忙笑着道:“子迟失礼了!”
这两兄弟的名号,张恒很早就听说过了。
这两兄弟,在南陵县来说,算不上什么大地主,就土地面积来说,他们兄弟不过是一个xiao地主而已,家中不过六七顷地。
但是,这两兄弟从他们的祖父那一代开始,就是南陵县出名的养殖能手。
他们家养猪养牛养马养jī养鸭,但凡目下能养的牲畜家禽,他家都有养,靠着养殖,他们家的财富在整个南陵县,都是数的上号的。
像张恒去年买的xiaojīxiao鸭,大部分都是从他家买来的。
否则,真没地方去找这么多的jī鸭幼苗。
对于这样的人,张恒非常愿意结jiao,只是之前一直没有太多的时间专门去他们家jiao流jiao流,此时遇上了,张恒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要编纂《齐民要术》,张恒知道,就必须广jiao天下在种植和畜牧方面的朋友,获得他们的经验和技术。
然后将之总结起来。
毕竟,依靠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群体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写出一本能作为今后农民在种植和畜牧时必看的教科书。
这两兄弟却是对张恒的热情,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他们兄弟之所以主动靠上来,并不是为了攀附张恒。
对于他们兄弟来说,他们感兴趣的只有先进的养殖技术。
而张恒搞出来的青储窖,却是令他们眼馋不已,要不是有所顾忌,他们兄弟早就想上门请教了。
“二郎如此客气,真是令俺们……”郑大说着忽然顿住了,回头对自己的弟弟问道:“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受宠若惊……”郑二回答道。
“对!受宠若惊!”郑大mo着自己有些胖乎乎的脑袋,憨厚的笑了起来:“俺们兄弟是粗人,怎敢当二郎如此厚爱?”
“贤昆仲太自谦了!”张恒笑着摆手道:“知识就是力量,在下早闻贤昆仲在畜牧一道颇有所得,恒不才,愿请昆仲倾囊以教之,愿以师礼相待!”
拜两个农民为师,这没有什么丢脸的。
当年,孔子还曾以幼童为师。
《论语》之中也说的明明白白:礼贤下士,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一个人若能做到礼贤下士,不耻下问,那么他死后,就可以获得【文】这个最最崇高和赞誉的谥号。
但郑家兄弟却真的被张恒的言论惊到了。
“不敢,不敢,俺们怎么可以当二郎如此?”郑大连忙摇头道:“再者说,俺们会的那些东西,其实说穿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一些祖辈总结下来的经验,还有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罢了,二郎若是想要知道,尽管问俺,俺一定那个什么来着?”郑大将眼睛再度看向自己的弟弟。
“言无不尽,知无不言!”郑二脸上微微有些红。
这场景,让张恒看了,颇为唏嘘,感触。
对于郑氏兄弟,张恒听说过许多关于他们的事情。
这两兄弟其实跟张恒的境况是很像的。
在郑二还没成年的时候,他的父母就过世了,郑二是郑大拉扯大的,为了让弟弟有出息,当年郑大甚至还给郑二在南陵县找了个老师,教他读书识字,这一点跟张恒非常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郑二的哥哥,现在还活蹦1uan跳的出现在张恒面前,而张恒的兄长……现在却连记忆中的那些印象,都有些模糊了,张恒现在只能在梦中还能依稀看到那个独立将他抚养,拉扯长大,又倾尽所有,供他上学的兄长。
“你有个好兄长!”张恒对郑二意味深长的说道。
虽然是穿越者,虽然是顶包的,但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的兄长,张恒还是很敬重的。
有时候,张恒甚至会想,若兄长在世,看到今天的自己,那该有多好!
郑家兄弟,自然也听说过关于张恒的许多事情,见到张恒的样子,连忙道歉:“对不住,让二郎想起了伤心事……”
张恒摇了摇头,笑道:“无妨,我只是心中有些感触罢了……”
三人就坐下来,开始聊了起来,从牲畜的疾病防治,一直聊到了照料和喂养,这些东西,让张恒受益匪浅,懂得了许多原本不懂的知识。
正想跟郑氏兄弟请教更多东西的时候,议事厅的门打开了,县令王城跟县丞杜延年阔步走进来。
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