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苏哈台酒醒了,看着自己被大火烧毁的家宅大骂不已,丫鬟仆人惊恐的跪在地上,生怕会受到株连,问起失火的原因,却无人知道,艾苏哈台恼了,抄起家伙没头没脸的就打,一个丫鬟慌乱的说道:“昨天夜里,大人刚睡下的时候,我看见院子里的树上有一个白影,就挂在树梢上,我吓坏了,正要喊,那个白影却不见了,好像是飘进了大人的屋子里,接着就起火了。”她这样一说,立刻就有几个丫鬟仆人跟着附和,说他们也看到昨天夜里有一个白影,飘到哪里哪里就着火。
艾苏哈台不信,只当丫鬟们是想推卸责任,骂道:“混账东西,一定是你们晚上不小心弄倒了火烛,这会还敢狡辩。”对着丫鬟仆人有一顿猛抽。
杜崇文站在旁边,想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丫鬟仆人的死活与他无关,就算是被打死了也没什么,但艾苏哈台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里还有心思顾及自己求他办的事,牛羊已经送出,美酒已经下肚,那是再也要不回来了,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并且又是凭着强权抢来的,没了就没了,也还不算什么,但如果误了事情,自己的满盘计划就要落空了,可是艾苏哈台正在盛怒之中,又怎么好催促他呢?
一个三十来岁的书生站在废墟上,突然说道:“老爷,没准他们说的是真的,寻常失火,起火处只在一个地方,哪有整个院子都同时起火的,你看这火把整个宅子都烧了,可是旁边的人家却没有丝毫的影响,这里面定然有些蹊跷。”
那书生昨天夜里就在这里帮着灭火,此刻又帮着从废墟上捡拾东西,身上脸上到处都是灰黑,被汗水浸泡,弄了个大花脸,好像是戏台上的张飞,只可惜身材显得瘦弱了些,脸上也没有胡须。
艾苏哈台瞪起眼睛,骂道:“滚开,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的事。”
倘若是一般的人,早就不高兴了,不过是说了一句公道话,犯得着被你这样蹬着眼睛骂吗,好歹也给你帮了一晚上的忙,总该客气些才对。
书生一点也不生气,他原本站在不远处的废墟上,这时候竟然走近了几步,面色从容的说道:“小人是街坊上的邻居,平日里承蒙大人关照,心里感激的很,昨天夜里看见大人的宅院失火,连忙带着铺子里的伙计过来帮忙,只不过小人终究能力有限,还能没能给大人保住宅院。”自责的说着,好像心中充满了愧疚。
艾苏哈台虽然正在气头上,但书生说的如此谦卑,也不好在骂了。虽然他一向看不起汉人,对于家里的丫鬟仆人也是动不动就呵斥打骂,但像书生这样子还是很少见,就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既不低声求饶,也不挣扎反抗,甚至连一丝的怨恨都没有,反而说自己打的好,并笑嘻嘻的将脸凑上来,任由你打,只要你能开心。
书生说道:“这院子如此破旧,被烧了也没什么,大人是蒙古人中的英雄,又是我等小民的父母,自然应该住的体面些。”
艾苏哈台阴着脸不说话,这样的恭维话他如何听不出来,可是盖房子终究是要花钱的,他虽然有钱,但想着盖房子要花去不少的钱就心疼,心中顿时又来了气,要不是这些下人们粗心,自己的宅院怎么可能被火烧了,房子不被烧掉,自己不就是能省下一大笔钱吗?
咬着牙,对着丫鬟仆人又是一顿猛抽,骂道:“你们这些懒骨头,头上的脑袋只会用来吃饭吗?”气呼呼的发泄着心中的怨气。
书生又说道:“小人有一帮朋友就是盖房子的工匠,手艺好的很,就是皇帝老爷的金銮殿也造的出来,大人要是不嫌弃,小人这就让他们来给大人重新盖一个大屋子,保管比原来的好,至于工钱,嘿嘿,大人平日里对我们这么好,哪能要大人的工钱呢?”
这后一句话才是关键,艾苏哈台听了,心中的怒气顿时消了一半,他虽然贵为京兆府的达鲁花赤,但在托雷家族的封地上,也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为所欲为,他固然可以利用权力找一些工匠来给自己盖房子,但工钱还是要给的。
现在听说有人愿意不要钱给自己盖房子,立刻高兴起来,对这个书生充满了好感。杜崇文见他此刻怒气已消,连忙走上来,说道:“这书生说的对,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做‘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或许这是上天嫌大人饮食起居过于简朴了,才故意这么做的。”
艾苏哈台不理他,对书生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书生躬身一礼,说道:“小人名叫黄庭下,在街角处开了一间卖酒的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