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自己以后变成蚂蚁,就只能六条腿在地上爬了,李春生越哭越感到伤心。为了那一块钱发什么毒誓啊?真是不值得,搞得现在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以后该怎么办啊?
站台上的人来来往往,没有一个注意到趴在地上哭的死去活来的李春生。是啊!他太渺小了,有谁会注意到一只蚂蚁在垂首顿足的嚎啕大哭呢?
趴在那里哭了半天,李春来终于慢慢的止住了眼泪。不是他不伤心了,而是他感到肚子饿了,从上午一直到现在,他一粒米都没有进呢。想一想自己现在这个处境,既然已经是这样了,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还是先解决解决肚子问题再说吧。
他再次抬起头看了一下太阳,按照头顶上太阳倾斜的角度,算了算现在的时间,估计差不多是中午一点了。同住一个工棚的张根力他们应该已经吃过中饭了,希望他们没有洗锅,凭他现在的饭量,能够吃到一颗他们剩下来的饭粒子就已经饱了。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又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他强忍住了自己的伤心,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转过身,往自己租住的小区那里爬去。
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照在柏油马路上,现在是盛季,正是最炎热的季节,柏油路面都给晒得冒了烟,街上行走的路人寥寥无几,站台上,几个爱美的姑娘撑着太阳伞遮蔽着烈日的暴晒。
李春生爬到车站站台的台阶那里,然后沿着站台和旁边非机动车道的夹角往回爬。车站站台在柏油路上面投射下来的阴影,使他能够承受到一点荫凉。没爬出去几步,他就很快就适应了用六条腿走路的方式,其实这也很简单,就和自己小的时候用四条腿在地上爬一样。
或许是因为自己现在附身在那个叫黄黄的蚂蚁身上,而它本身就是用六条腿走路的原因,所以李春生并没有丝毫感到有什么不习惯。
他往前爬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停下来喘口气。天太热了,闷的让他喘不过气来,柏油地面上滚烫滚烫的,四周冒过来的热气快要把他给蒸熟了。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并没有爬多远,爬了半天,他连站台都没有爬过去。
平常三步两步就能走过去的站台,现在竟然爬了这么久都没爬完,他瘪了瘪嘴,又开始哭了起来。
自己的命好苦啊!就算老天想惩罚自己把自己变成动物,他也应该把自己附身在一个天天吃肉的大老虎身上,或是附身在那个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猪身上也行,大不了最后痛痛快快的给一刀宰了,自己也落得个干脆。把自己和一只卑微的小蚂蚁附身在一起,想回家吃个饭都要这么的辛苦,老天爷啊,你对我太不公平啦!
他正在那里埋怨老天,忽然,一股奇怪的味道冲进了他的鼻子里。这是一种信号,在那个附身在黄黄的蚂蚁的记忆里,这是一种危险的气息,意味着不远处,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正在等着他。
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见离他的不远处,一只和他同样大小的蚂蚁正站在那里。它的身体向前倾,六条腿趴在地上,头低着,随时保持着准备奋力一搏的战斗状态,嘴巴前面的两颗大獠牙一张一合的,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李春生再仔细看了一眼那只蚂蚁,看到它明显和刚才和自己说话的那只蚂蚁有点不一样,它身上的颜色有点偏红,头上的两根触须也比刚才看到的那只卷曲。
李春生马上意识到这是别的种群中的蚂蚁,看来他无意间已经到了别家的领土上了。蚂蚁有很强的领地意识,当它意识到别人侵入自己的领地时,它就会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直到把对方赶走为止。
李春生用前肢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刚才的悲伤顿时变成一腔的愤恨。妈的!老子回家吃个饭你还在前面拦路,为什么今天总是有人和自己过不去啊?拼了,这日子老子不过了!
他眼睛恶狠狠的瞪向对方,同时也把身体往前倾,嘴巴里不由自主的大喊了一声:“滚蛋,别挡我路!”
那个蚂蚁分明被李春生的喊声吓住了,可能在它的潜意识里根本没有预料到李春生会发出这样的怒吼声,它愣了一下,随后猛地一转身,仓惶的逃走了。
李春生也被自己的叫声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发出声来,刚才那一吼,完全是自己的情不自禁。在他以前的印象里,蚂蚁是不会说话的,同伴之间,只有靠头顶上的触须相互交流。可是现在,他明明听到自己发出来的声音,只是声音不是从嘴巴里发出的,是在下腹部的腹腔里。
他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能够说话,难道是因为自己是由人变过来的原因吗,自己是这些蚂蚁中的异类?但是不对啊,看刚才那只蚂蚁的样子,他分明听懂了自己的话,这就说明这种语言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掌握的,其它的蚂蚁都会,可是为什么它们从来都不说话呢?
带着深深的疑问,李春生继续朝自己的出租屋那里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