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城市与地下的城市建筑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就是脚下时不时飘过的一片浮云，提醒着你，这是在高空。

悬空之都，不过叫浮云之城更贴切，沈适一边嘀咕，一边兴奋地踩向另一朵浮云。

“进城后，先在承新旅馆住下，等我的消息，”黑尔回头说道。

“不去创世神殿吗？你们要我找的圣女不就在那里吗？”沈适随口问，眼睛还在寻找着下一朵浮云。

“创世神殿一向被严密守卫，非重大节日，并不对平民开放。你们先住在承新旅馆，那里是我们新教的联络点，找到机会后，我会来联系你们。”

转眼就在旅馆里住了三天，沈适一直没有出门，虽然心中很是记挂着丫头和丽莎的下落，但是看着窗外一个个扑打着翅膀穿梭在街市上的身影，沈适还是失去了出门打听的勇气。而且那群螳螂也是个麻烦，虽然魔神居民对于这样的怪物很是怪异，倒也并不恐慌，不过螳螂们可不买账，手中双刀已经无数次直接挥向了魔神，万幸每次沈适总算自杀及时，没有出现命案。为了避免把这群不定时炸弹扔出去，沈适也只能呆在屋里了。

呆在屋里确实无聊，每天沈适最大的期待，就是傍晚时分，黑尔都会过来看上一眼，沈适赶紧死死缠住他，聊上半天。

虽然黑尔很是愤怒沈适的说谎，不过自己倒是相当诚实，在沈适的缠问下，吐出了不少信息。

原来，所谓的凶残的魔神一族在五千年前魔神大战中被英勇反抗的恶魔大军驱逐出了世界，不过是一个巨大的谎言。魔神们发现了“混乱风暴”这个世界，也就是第八层地狱。这个世界的魔法元素非常浓厚，和元素地狱那稀薄的元素分布相比，这个世界空气中蕴涵的浓度几乎可以用粘稠来形容（虽然迟钝的沈适完全没有感应到任何魔法元素存在），因此魔神全族就迁移进了这个世界。东圣大陆的传送门，只是魔神东方不敌当年留下的后路，东方不敌是唯一仍留在元素地狱的魔神。在相对脆弱的恶魔面前，魔武双修的魔神就是元素地狱的最强者。于是也就有了后来的东方皇族，后来的煌庭国。

所有的魔神都是创世神的信徒，万年前浩大的圣战，魔神就是其中的主力之一，所以魔神可以不用咒语就直接施展各种魔法。

“什么是新教？”沈适坐着小板凳，好奇宝宝一般看着黑尔。

“一千年前，黑冥皇女儿出生，黑冥皇谎称她女儿莉莉丝是神指定的创世圣女。以此为理由，黑冥皇强行霸占了创世神殿，以圣女代言人的身份号令这个世界所有魔神，凡是不信仰圣女的，统统以背叛创世神的名义处死，”黑尔一脸气愤。

“所以你们不服从他的，统统联合起来，成立新教，要推翻他，是吧？”沈适揉揉额头，一脸厌倦的神情，又趟进了一道老套的浑水。

“推翻他干嘛？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揭穿圣女的谎言，那是假的，那是亵渎，那是侮辱神的尊严，我们要向无辜的民众宣布，这一切都是假的，纯洁的信徒们被那个渎神的骗子蒙蔽了双眼。我们新教，才是神最后的捍卫者，我们一定会揭穿那个骗子的伪装，将他踢下神坛。为了挽救无辜的信徒们，为了这些神关爱的子民，我们一定会长期的、艰苦卓绝的、不屈不饶的反抗斗争到底……”黑尔一脸神圣。

“强……呃……哇……”沈适还是挺不住，张口吐了起来。

日子就在沈适的无聊与黑尔的虔诚中度过了三天，第四天天黑后，黑尔寒着脸走了进来。

“有消息了？”沈适赶紧凑了上来，一脸期待。

“那个人类的消息有了，”黑尔又补充了句，“还不如没有。”

“她在哪？”沈适一愣，紧紧抓住黑尔衣袖，惶急地问。

“宗教护卫所。”

“那就走吧，准备出发了，”沈适站起来，兴奋地挥了挥手。

“回来！”黑尔大喝。

“怎么？”沈适诧异地回头。

“那里是迫害新教的大本营，里面藏龙卧虎，很多高手，只有被抓进去的，从没谁能活着出来。这事必须从长计议，做好万全的准……”黑尔一脸慎重。

“准备个屁，今晚就动手，速战速决，”沈适一把拉开房门，急急地冲了出去。

黑尔冷哼了一声，嘀咕了句，“不自量力。”

“砰”地一声，房门又被推开了，沈适微笑地看着黑尔。

“带路。”

夜，很黑，风，很高。沈适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在夜晚出门，摔了两个跟头。沈适不习惯地抬头，寻找着那个恒久挂在天上的月亮，但是失望了，漆黑的夜里没有一丝的光芒，惨绿的月光消失了，沈适就像是走在墨斗里，除了黑，还是黑。沈适像个瞎子一样，抓着幻影剑的衣襟，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唯一让沈适觉得安慰的，就是心中特别的放松，漆黑安静的夜，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受不到，那种被人偷偷看着的错觉也不见了。

黑尔就没有沈适那么好的心情了，虽说通过内线，已经确认了人类就在护卫所，详细的地图也弄到了手。但是护卫所的危险，并没有降低。不过出行前，大长老命令自己协助这个谎话连篇的人类，自己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为了行动隐秘，沈适没有带上那群招摇的庞大螳螂，看着就那几个矮小的人类，黑尔对此行充满了担忧。

护卫所是一片占地很大的建筑群，东西南北四门都有魔神值守，四个角落还有很高的塔楼，楼上粗大的探射光柱不间断地在地面扫过，建筑群中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由内而外扩散出一圈肉眼可辨的白法波纹，覆盖过整片建筑群。如此森严的防卫，要想无声无息地潜入，几乎没有可能。

只是几乎。借着夜色，黑尔潜近护卫所附近，手掌张开，掌心中冒出一颗泛着灰白光芒的小球，黑尔抓着它，轻轻弹了出去，划出一道微弱的白光轨迹，飞进了墙内。

片刻后，黑尔突然低声说出一串沈适听不懂的话语，前方黑暗中传来了同样的回答，沈适这才分辨出，黑暗中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了一个人影。

“人类就在里面？”黑尔低声问道。

“是，”同样低声回答。

“有潜入的机会吗？”

“有，再等一会，”沉吟了一下，人影回答。

“他是……”沈适悄悄问。

“新教的内线。”

无声的黑暗中，沈适困意渐渐袭来，就在沈适眼皮开始打架的时候，突然衣领一紧，被黑尔拎着飞进了墙内。

躲过两道探射的光柱，在那个内线魔神的带领下，一干人无声地汇入了黑暗的建筑群。

“那个人类就关在那里面，”再次躲过一道光柱，道路的线人指了指前方的建筑。

“怎么是这里？”黑尔咬了咬牙。

“有什么特别吗？”沈适在身后好奇地问。

“没什么，这里是护卫所的行刑室，我们新教无数的同仁志士就是在这里被残忍杀害的，”黑尔一脸的悲愤，狠狠捏紧了拳头。

“天啦，那可糟糕了，”沈适一听就紧张起来，脑子里甚至冒出了一个诡异的场景：一个穿着紧身皮衣的女人，手执带着钉刺的皮鞭，冷冷地打量着那个被捆在木桩上，头上插满了蜡烛的胖子……哦，角色错了。眼看一道光柱就要向这里移动过来，沈适双腿一蹬，抓紧时间冲了出去。

“白痴的人类，”黑尔骂了一句，赶紧跟了过去。

紧闭的大门没有上锁，沈适轻轻一推就开了，伴随着轻微的嘎吱声，门缝越来越大，沈适还未有反应，门内突然飞出了三颗巨大的火球，呼啸着从沈适头顶飞了过去。

黑尔双手在空中画了个圈，射进圈中的三颗火球立刻无声地消失不见，接着黑尔突然在原地消失，门内响起了咚咚的数声闷响，黑尔拉开大门，低声说道：“快进来。”

“难怪总说个子矮长寿，”逃过一劫的沈适庆幸地拍拍脑袋，这时候一股头发烧焦的味道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