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剑,算不上惊心动魄,唯有真正的高手才能看出其中暗流激涌。
一个要埋葬内心的秘密,一个要维持华山剑派声名不坠。为了各自的信念,他们倾尽全力,淋漓尽致地展现出不同流派的剑术精华。
杜清风第一次感觉如此窝火,三十余年的江湖的生涯中,击败了多少武林名家,现在却空有一身本领,无法随心所欲施展出来。
眼前这个温柔文静的小姑娘,居然熟识每一路华山剑法,这怎么可能?就算她从小学习武功,也不过十多年时间,怎能挡住自己四十年的苦修?
剑式,变到极致,已无变化可言。
剑意,由轻翔灵动逐渐转化为凝练厚重,意味着他将以内力取胜。
左纤玉压力骤增,同样寻求变化,抢先进击。
她充分利用身法的曼妙和躯体的柔韧,每一剑刺出,方位角度诡秘莫测,令人难以置信,仿佛她使的不是一柄长剑,而是一杆随意扭曲的长枪。
左纤玉为战而战,目的十分单纯,就是保持不败,所以在取得上风之后,选择了退让。
“杜老前辈,再战下去,依旧是这一局面。不如休战,好不好?”
“好,不过,我有句话相问,你变化剑法之后,不过使了九招而已,这九招乍似相同,而每一次又都不尽相同,究竟是何缘故?”
左纤玉脸上浮现出笑容:“因势而为。”
杜清风无话可说,悻悻而退。
大多数人彻底打消挑战的念头,行走江湖的最大秘诀,就是万万不可不自量力。晓枫大师、杜清风以及狼外婆,哪个不是享有盛名,不也无功而返么?
燕飞云遥遥说道:“老狼主、魏府主,两天已经过去,你们可以给予一个答复么?”
银老狼高声说道:“燕公子,寻人一事,我们自认失败。不过,我答应过魏府主,帮他寻仇,真是对不住了。”
“老狼主,相信你也听说过狂人岛的传闻。一府、一谷与一岛产生摩擦,将会是什么结局,你应该很清楚!”
“人在江湖,最重要就是信诺二字。燕公子不会逼我毁诺吧?”
“好吧,我也说过,公子大哥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今后不必客气。”
“燕公子,你自身的麻烦就不少,难道你要与天下人为敌么?”
“老狼主,多谢你的提醒。我的麻烦,我会处理好。明天将是最后一天,假如没人挑战,我们就算了结此事。”
燕飞云微笑了一下。
人类的表情,其实十分复杂,同样一个微笑,可以表示赞许、欣赏,可以表示客气,甚至可以表示完全拒绝,视具体的情况而定。
人潮退去,夕阳隐隐可见,仿佛已经倦透,摇摇挂在西山之上。
柳轻尘端坐在紫檀木的高椅上,压得椅子吱吱直响。
他故意这样做,用以发泄内心的不满。
以他的名誉地位,前来拜访慕容世家,慕容清轩不出门迎接也就罢了,偏偏那老总管百般借口,一副极不欢迎的嘴脸。要不是他解开包袱,晃了晃那柄赝品红绡剑,大概此刻仍不能走进大门。
燕飞云的心情要好一些,他经历的挫折更多,磨炼了心智,性情更加沉稳一些。
他们二人都是见多识广,不会无聊到观察厅中的家具陈设,更不可能研究案上笔墨产自哪间作坊。可以想象,在别人家中东张西望,是一件多么低俗无趣的事情。
燕飞云一直盯着墙上一幅挂画,并不在意两侧的对联。
那是一幅水墨画作,寥寥数笔,勾勒出一位年轻侠士的背影,右上角处,垂下两三根柳枝,惜别之情跃然纸上。
画中人是谁,按剑去向何方?
燕飞云看得痴痴如醉,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渴望,渴望画中人可以回头一瞥,让自己一览举世无匹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