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楚容云便执意要金枝坐到她身旁来。金枝乐得亲近这位酷肖己母、性子又温柔的姨妈,便依言坐下了。
楚越言向楚越人使个眼色,意思是:娘这次可忘了你了。
楚越人挑挑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楚容云向来多疼这小儿子一些,楚越言也经常半真半假地抱怨几句,说她偏心。若依往日情形,楚越人离家两年方回,这一晚楚容云肯定要拉着他问长问短,恨不得他一下子将这两年的事情统统讲完。今日多了个金枝,楚容云的心思大半放到这个小侄女身上,未免冷落了楚越人。方才楚越言本是想打趣他来着,反见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心下大叹这小弟出去两年城府是越发深了,连在他这大哥面前也要遮遮掩掩,不肯坦露心意。
他却没想到,楚越人是真的不在意。
他刚刚回到家中,见到的却是昏迷不醒的母亲,虽然并无大碍,心下却极为惊惧。他第一次意识到,即使不是在战场上,人也是会死的。时间慢慢地,一点一点攫取人们的活力,待蓦然回首间,才惊觉两斑星星,病体沉疴,回天无力。他在母亲床前坐了一下午,悔恨、恐惧、后怕……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在他心头翻滚不已。只有暗自庆幸母亲这次不是什么大病。现下见母亲言笑晏晏,已是心满意足,至于她谈笑的对象是自己素来不待见的金枝,也可以忽视了。
金枝一一应着楚容云问起的各种问题,有意无意间,二人都避开了旧事,只捡些琐事来讲。当楚容云问到她可曾婚配时,金枝的笑意立时僵了一僵。
“是……已嫁了谢家的独子。”
楚容云不明就里,又问过对方人品如何,金枝都一一答了。倒是楚越人,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这两年来金枝的心事他虽不十分明了,也知道个大概,虽然尚不能理解她那百转千回的幽思,往日见惯她愁容不展,而今日旁人问起此事,却能应对自如,不禁暗叹一声,果然没有谁为伤害自己的人伤心一辈子。
不过,这里面也有大半要归功于那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吧。
想到这里,楚越人愣了一愣,怎么就忽然想起她了呢?再看向笑得矜持的金枝,他便不自觉出了神。
那个女孩,笑起来没有这么文雅娴静,从不讲究什么笑不露齿,特别是笑得开心的时候,可以清楚地数出八颗牙齿。奇怪的是,当她换成容貌平凡的脸后,他仍然可以从她脸上辨认出初会时的笑容。无端觉得,只要记住这个笑,无论她换成哪张脸,自己都可以认出她来……
楚越人正发呆间,冷不妨被人用筷子敲了一下手,险些将手中汤碗震掉。
“汤要冷了。”被他怒目而视的人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反而凑过来低声道:“这一路上看来,你还没看够?对了,忘了她路上都是用术法掩去容貌的。小弟,莫不是这两年里你对人家上心了?”
…………
楚越人瞪着眼前不复平日风雅都然,笑得暖昧的人,很想将那碗汤全扣到他脸上。
这人真是那个自十五岁起协助长老料理族中事物、二十四岁正式接任长老之职,多年来皆为族人称许认可的大哥么?那副嘴脸,堪比宫中碎嘴的宫女!
“哎,你那是什么眼神?”楚越言十分不悦:“长兄如父,你连这都忘了么?当年你还小时总拉着我要我陪你去玩水的,你都忘了?果然是儿大不中留——”
对付这号人,最好的自然是,无视。
楚越言唠叨了半天,楚越人一声不吭,只慢慢吃菜喝汤。他终于觉得无趣,感叹一下以前一说就跳脚的可爱小弟果然变了,才终于闭嘴继续吃饭。
他没有注意到,楚越人肩膀往下滑了一滑,很明显的,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