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逢凶遇吉星</p>
“下注?，下多得多，下少得少。下大下全凭运气，输了归我，赢了归你。下啊，快下，还有没有要下注的？”庄家五十开外中等身材，很瘦，腮尖脸窄，一副病歪歪的样子。“还有没有人下注？没人下，我就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哟，还有没有人下注？”</p>
这是一个不算大的乡间场镇。</p>
这是一间不算大的赌坊。</p>
赌坊在镇子的东头，一个九柱的长三间门面，三间门面没有隔断。门面中摆了五个赌台，一个牌九台面，一个长牌（又叫川牌）台子，两个麻将台子，一个赌骰子的台子，每个台子周围都有人，骰子台子在正中间，台面宽大，围拢的人也最多。“没人下了，好，开！”庄家的手伸向骰盅。</p>
“慢。”一个十六七岁的俊美白衣少年道。庄家见少年衣着华贵，神态高雅，年纪甚轻，心道：这是个有钱的主，赌场今天看来又有羊祜了。脸上堆着笑，道：“公子要下注么？”</p>
白衣少年问：“怎么个赌法？”庄家一愣，原来是个雏鸟，“这里赌的是大。三粒骰子掷出的数，加起来算总数，大于九为大，于九为，正好是九庄家大通吃。”“赌注有没有规定？”少年问道。庄家道：“没有。上不封，下不定底。一文两文可赌，十万八万也接……”“我是，除了金银，实物可以做赌注么？”少年问道。</p>
庄家心里凉了半截，看起来衣着光鲜，原来是个穷子，脸色一变，“可以呀，房产地契都可以作价投注。公子要抵押房产还是地契？”青年道：“都不是。”庄家眼中精光陡现，怒道：“爷是来拿我找开心呀？你啥都没有，还赌什么赌？没事干，就到一旁凉快去。”“是啊，快回家找你妈要钱去。”有人讥笑道，周围的赌客都大声哄笑起来。</p>
“我用这个做赌注行么？”少年将手中用青布包裹着的物什放在赌台上，一层层地揭开，一柄宝剑露了出来。这是一把剑鞘上镶有宝石，剑柄上?有金丝的宝剑。众人见少年拿出名贵的宝剑，没有人再敢出声，先前叫他回家找他妈要钱的人也吓得缩了头。</p>
庄家连忙道：“行，行，公子要押多少？”</p>
少年问：“掌柜的认为能押多少？”</p>
庄家端视了宝剑一会儿：“三千两，行不行？”</p>
赌客们听这柄宝剑值三千两银子，都大吃一惊。</p>
“未抽出剑来就敢抵押三千元，掌柜果然好眼力，好魄力。不过，光是剑鞘上的两颗宝石却也值得三千两，这把宝剑价值起码在万金以上，既然掌柜押三千就三千吧。”少年慢条施礼地将宝剑拿起来，朝“大”押去。</p>
“使不得，已经连开七把大了，要押。”有人喊道。</p>
“是吗？”少年道，“可是我已经下注，买定离手，是不能反悔的。掌柜，你是不是？”</p>
掌柜的心中大急，面上却镇定自若，道：“没开之前，都还是可以改的。”</p>
少年淡淡地笑了笑，道：“男人做事不必犹豫不决，就买大，开吧。”</p>
庄家的手有抖，开出的骰子，四五六共十五，大。</p>
“哇！”“呀？”“啊？”赌客惊叫起来。买大的，异常高兴，买的，叹息连连。甚至有人质疑为什么连开八把都是大？少年却一脸平和，好像赢输与他无关。其它台子上推牌九、赌大、搓麻将、扯长牌的，听这边有人一手输赢就是三千两银子，都静下来，伸长脖子看看豪赌的人长得什么样子，见到白衣少年，有的羡慕，有的叹息。庄家无可奈何，在台下的抽屉中取出银票，先兑了零星赢家，再将银票兑现白衣少年。白衣少年收好银子，拿起宝剑，向庄家道了声谢，转身就向赌场外走去。</p>
眼看白衣少年就要跨出赌坊大门，庄家心有不甘地随口问了一句：“公子就走了么？不再赌一把？”</p>
白衣少年回过头来笑道：“赌场还规定了要赌几把才准离开吗？”</p>
庄家尴尬道：“公子笑了，赌场哪会有那种规矩？在下是看公子手气极旺，劝公子多玩几手。”</p>
白衣少年道：“我就想没有这么轻松吧。好，我就再赌一把，只赌一把。”</p>
庄家顿时面露喜色：“好，就一把。”</p>
少年看着庄家：“不过，却不能由你当庄。要不，你掷出个九，我就血本无归了。”</p>
庄家问：“依公子的意思，该怎样赌法？”</p>
“也不用改变赌法，只是拿两副骰子、骰盅，我们同时摇动，也赌大。”少年道。</p>
“行，就依照公子的意思，我们谁摇出的数越，谁胜。”庄家道。</p>
“好。”少年，“宝剑和刚才我赢的三千两银子，共做六千两赌注。不然，恐怕我也是不能带走这三千两银子。”</p>
庄家嘿嘿干笑两声：“公子果然是知晓规矩的行家。”</p>
少年也笑道：“但是，这一把过后，我却是不能再陪了。”</p>
“这个当然，先断，后不乱嘛。”</p>
白衣少年仍是淡定地：“开始吧。”伸手拿过一个骰盅，将三枚骰子装在里面，随手摇了两下，就放在台面上。</p>
庄家刚竖起耳朵还没有来得及听，见少年放下骰盅，忙问：“公子可是反悔了？”</p>
少年道：“反悔什么？我已经摇好了。等您呢。”</p>
庄家一脸惊讶：“你摇好？”</p>
“好了。”少年果断道。</p>
“好。”庄家拿起骰盅用盅口一揽，然后在空中不停地摇动，好一会儿，才飞快地将骰盅扣在台面上。“公子，请。”庄家打手势叫少年开盅。</p>
“客不欺主，还是掌柜先请。”少年道。</p>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庄家着，揭开骰盅。只见三粒骰子叠在一起，最上面的一粒是一，赌客们大声尖叫，惊叹不矣。“公子，还开不开？就算你也只有一，庄家为大，也是在下赢了。”庄家得意忘形地将宝剑拿起，抽出半截，只见精光闪闪，寒气逼人，“果然是价值连城的宝剑。”</p>
“掌柜请慢。”白衣少年伸手揭开骰盅，哪里还有骰子，台面上只有一撮粉沫。</p>
“骰子呢？哪去了？”“成粉了。”“一堆粉，哪是几？”“没有骰子，就没有数了。”“对，那就是零，零就是没有，没有当然是最?。”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p>
庄家的脸上露出惊悚慌乱的表情，“你、你、你使诈……”</p>
白衣少年一言不，目不转睛地盯着粉沫中几粒亮晶晶的东西，那是庄家灌注在骰子中的水银，骰子灌了水银就能随心所欲控制数。</p>
庄家显然也现了这一，脸上一红，惭愧地道，“我输了。公子好手段。”</p>
白衣少年道：“彼此，彼此，大家使用的方法不一样吧了。”</p>
庄家付清了白衣少年的赌资后，白衣少年凭一把宝剑两把就嬴了赌场九千两银子，众赌徒无不万分羡慕。白衣少年笑问：“掌柜的，我可以离开了吗？”</p>
庄家垂头丧气地道：“公子，请自便。”</p>
“且慢。”这时赌坊后上面的隔楼窗户上，传来声音。</p>
白衣少年心中一颤，脸色倏变，“想用强么？”</p>
“公子想哪去了？在下没有恶意，只是想请公子后堂喝杯茶，不知公子肯不肯偿脸？”随着话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来到台前。</p>
庄家连忙向白衣青年道：“公子，这是我们赌坊大掌柜。”</p>
白衣少年见那老者身材微胖，面容慈善，回礼道：“不知大掌柜有何吩咐？”</p>
大掌柜道：“这里不是话的地方，公子请里面话如何？”白衣少年见大掌柜彬彬有礼，心想看你们能耍什么花样，随他到了后堂。</p>
“上茶。”老者和白衣少年分宾主坐下后，随着老者的吩咐，一个十五六岁的仆人打扮的俊美少年应声而入，他斟满茶水后，双手捧着走向白衣少年，忽然，仆童“啊”的叫了一声，脚下绊跚，手里的茶杯向白衣少年脸上飞去，人也向白衣少年怀中跌去。</p>
白衣少年左手飞快接住茶杯，右手伸去想要扶他，只见仆童右手食指中指向胸口戳来，马上向横里一闪，右手顺势扣住仆童右手腕一撩一带，将他按在自己刚才的坐椅上，“没有跌到哪吧？”白衣少年装着不知，故意问道。</p>
“多谢。”仆童口里称谢，双脚一剪，就要向白衣少年踢来，白衣少年手上暗用内劲，“没事就好，没事就好。”</p>
仆童动弹不得，嘴一扁，“哇”的一声哭了起来。</p>
白衣少年连忙放开手，道声“失礼了。”</p>
老者却叫道：“容儿，这回你该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还不向公子赔礼。”</p>
“是他弄疼了我，又不是我弄疼他，为什么不是他向我赔礼，却要我向他赔礼。”仆童扯下头的帽子，?了一下脸上的泪痕。</p>
白衣青年这才知道仆童是个姑娘假扮的，只见她面如凝脂，眼似秋水，长得十分的美丽。她脸上残留着泪水，却仍是一副倔强不服的神态，不禁莞尔。却听那姑娘对他：“我刚才只是不心，被你暗算了，我们重新比过，你不一定能赢得了我。”</p>
白衣少年见那姑娘纯朴幼稚，也不与她计较，笑道：“是，姑娘武艺高强，在下自愧不如。”</p>
“叫公子见笑了，女自幼丧母，在下对她不免娇纵一些，才养成了她的坏习惯。”老者道。</p>
“原来是令千金，失敬，失敬。”</p>
“容儿，你先出去，为父要与公子谈正事。”老者道。</p>
那姑娘道：“爹，我也是大人了，你们谈事，我也要听。”</p>
老者慈爱地：“乖，你先出去，叫厨房准备酒菜，待会还要招待公子呢。”</p>
“好吧。”那姑娘对白衣少年，“你一定要吃了饭才走哟。”</p>
白衣少年见她可爱，回应：“多谢姑娘了。”</p>
“你这是答应了？”那姑娘问。</p>
白衣少年尴尬地正不知如何回话，老者道：“容儿去吧，公子答应了。”</p>
“好。”那姑娘欢欢喜喜地离开了。</p>
老者端祥了白衣少年一会儿道：“公子年纪内力却十分惊人，想必是出生名门世家吧？”</p>
少年笑道：“大掌柜见笑了，晚生孤身行走江湖，盘缠用尽了，只好出此下策，到叫行家见笑了。”</p>
老者道：“不知公子贵姓？”</p>
少年恭敬地道：“免贵，姓王，草字之风。不知大掌柜找晚生有何事？”</p>
老者皱起眉头苦笑道：“只因公子与我的故人长相实在太相像，所以才请公子一叙。不知……”</p>
老者还没完，却见刚才那姑娘跑过来道：“爹，我已经吩咐厨房了，二叔他中午也来喝两盅，下午就不做生意了。”她见白衣少年与她年纪相仿，心中甚喜，对白衣少年道：“爹爹你的内功很好，看你年纪与我差不多，能好到哪里去？我就不相信。要不，你在这里多留几天，我要好好和你比试比试。”</p>
少年道：“姑娘武功高强，在下认输。”</p>
姑娘道：“还没有比试，你就自动认输，没有一男人样。”</p>
少年苦笑道：“姑娘教训得是。”</p>
姑娘道：“我爹爹和二叔武功都好得很，你在这里多呆几天，我请他们教你一些功夫。爹爹和二叔都很疼我，我求他们，他们一定会教你的。”</p>
白衣少年站起来道：“多谢姑娘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还有事，告辞。”</p>
姑娘怒道：“大男人，怎么话不算话？刚才你答应了我留下来吃午饭的，为什么现在又要走？”</p>
白衣少年正想拒绝，见老者眼中有祈求之意，于是对姑娘：“妹妹，我不走，吃过午饭再走，好不好？”</p>
那姑娘转怒为喜，拍手道：“好，好，你要是多陪我玩几天就好了。妈妈去得早，爹爹和二叔他们又要做生意，我从到大都没有人陪。”她一脸天真和无奈，忽然，她问“你刚才叫我妹妹？那你就是我大哥哥，你今后要经常来看我哟。”</p>
老者：“公子有很多大事要忙，哪有时间经常来看你？”</p>
“我不管，他当了我的大哥哥就要经常来看我。”那姑娘。</p>
白衣少年见她得可怜，就：“好，大哥以后有时间一定多来看你。”</p>
那姑娘高兴地拉着白衣少年的手，：“多谢大哥哥。”</p>
白衣少年想抽回手，但见那姑娘天真无邪的样子，怕伤她自尊，只得由她拉着。</p>
“容儿，坐下，我们和公子话。”老者问白衣少年，“王公子姓王，可与红村沟王家有渊缘？认不认识红村大侠王道正？”老者问，随即摇头道，“不会那么巧的。二十年前，在下到是有缘与红村大侠相识，哪会这么巧就遇见他的子侄呢。喔，对了，老糊涂了，在下胡人天，女胡想容。”</p>
少年马上站起来问道：“大掌柜就是当年叱咤风云的赌侠一贯胡？”</p>
“什么赌侠，就是一个赌棍。一贯胡也是几十年前朋友们送我的绰号，想不到现在还有人记得。”老者眼里有无可奈何花去矣的无奈与悲凉。</p>
白衣少年王之风立即拜道：“胡伯伯，侄正是来至红村沟，道正公正是家父。”</p>
胡人天跳起来，拉着王之风左看右看，突然大笑道：“象，真象你父亲年轻时的长相。我就是嘛，不是名门世家的子侄后代，年纪轻轻的也不会有如此了得的内功，只一摇一晃，就将三粒骰子震烂了，哈哈哈。容儿，快过来，拜见你王家哥哥。”</p>
胡想容诧异道：“刚才不是见过了么？怎么还要拜见？”</p>
胡人天笑道：“你这孩子，刚才是刚才，那不算的。你王家哥哥就是为父经常向你提到的红村大侠的公子，也是你的世兄，要重新拜的。”</p>
胡想容想了想，站起来向王之风一福道：“妹拜见世兄王哥哥。”</p>
“容儿，快去请你二叔来。”胡人天不等王之风回礼，便催促胡想容。</p>
一会儿，与王之风对赌的二掌柜急匆匆跑进来，“大哥，这位公子果然是王家世侄？”</p>
胡人天笑道：“都快五十的人了，还改不急脾气，你好好瞧瞧。”</p>
那人双手抓住王之风的手臂看了半天，突然道：“象，真象红村大侠年轻时候的样子。”</p>
胡人天道：“什么真象，他就是红村大侠的公子，之风世侄。”转头又对王之风，“这是我的结拜兄弟周铁树，与你父亲也是相识。”</p>
王之风忙拜道：“侄拜见周伯伯。”</p>
“拜什么拜，多年没有走江湖了，不习惯了。”周铁树道，“这下容侄女有救了。”</p>
王之风见胡人天皱了下眉，周铁树急忙打住话头。</p>
“世侄，令尊身体还好吧”胡人天问。</p>
王之风道：“托两位伯伯的福，家父身体很康健，只是这些年也极少在江湖上走动。每每谈及江湖之事，却不知当年两位伯伯缘何在江湖上销声匿迹？”</p>
胡人天长叹一声道：“来话长，却叫红村大侠操心了。世侄，红村沟王家在江湖上声名显赫，公子幼承家学，又一表人才，想来必定成家了吧？只可惜，我兄弟二人退隐江湖已久，没有赶来朝贺，真是过意不去啊。”</p>
王之风一脸绯红道：“侄还未成家。”</p>
“喔，可曾订亲？”</p>
王之风道：“家父对侄练功要求甚严，近几年又一直随师傅在深山里学艺，一年四季就我和师傅两人，从没见过外人，哪有时间考虑个人的事情，加之侄也想趁年轻多在外历练历练，成了家总是多有不便。”</p>
胡人天面带笑容：“好男儿志在四方，好，好。”周铁树更是一脸喜色。</p>
“王哥哥，你最好迟些成亲，要不然，你老是来看我，嫂子会吃醋的。”胡想容天真地。</p>
“嫂子？哪个嫂子？”王之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p>
胡想容：“就是你的夫人啊。”</p>
王之风脸上一红，道：“我哪来什么夫人啊？”</p>
胡想容：“现在没有，今后总会有啊。”</p>
胡人天和周铁树便哈哈大笑起来。</p>
胡人天见王之风面上挂不住，马上道：“世侄，王家本来就是四大武林世家，家学渊博，怎么还去向外人学艺？难道你师傅是了不起的世外高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