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绰摇头道:“不,朕不能拿军士的性命当儿戏,还是要选一位合适的战将才行。”
韩德昌说:“萧蒲打里怎么样?他在山西已经十几年了,民情、地形都很熟悉,开战起来方便。”
萧绰摇头道:“萧蒲打里少谋寡断,不是领军之才。”
韩德昌又说:“云州招抚使刘继兴倒是有些本事,可以命他为统军使。”
萧绰看了韩德昌一眼,说:“他乃北汉降将,威信不高,恐怕军中没有人会听他的。”
耶律隆绪说:“儿臣以为耶律乌不吕可以胜任统军使一职。”
萧绰沉思不语。
韩德昌说:“耶律乌不吕倒是有一些统军之才,只是好谋而不断,缺少主见,轻信别人,只怕容易上当。”
耶律隆绪说:“那也比鲁莽行事强。”
听耶律隆绪如此说,萧绰想到萧挞凛的鲁莽行为,深感痛心,便说:“好吧,就以耶律乌不吕为统军使,率军南下打通粮草通道。”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耶律乌不吕就头疼不已,山西之军,算起来还有十几万之众,但是大都是老弱,青壮之人都被调去南征了。山西之军本来需要面对南面的宋军和西面的西夏,两线防守,兵力捉襟见肘,现在却要南征,这该如何是好?
刘继兴说:“统军使勿忧,西夏一向与我们交好,李继迁刚死去不久,无心出战,还有西夏王太妃是我们的人,将军可先派人告知我军出征之事,令西夏勿扰我境,我们安心南征,说不定还会得到西夏的帮助呢。”
耶律乌不吕说:“说得对。”遂派了一个人前往西夏,求见耶律汀。自己集结了五万人马攻进忻州。
契丹军进攻顺利,不日兵临岢岚军城下,驻扎于草城川。耶律乌不吕写书向萧绰报捷。
萧绰得报,十分高兴。
韩德昌看了舆图,却失色道:“不好,只怕他们要出事了。”
萧绰忙问:“怎么了?哪里有问题?”
韩德昌说:“草城川是一处绝地,只有一条路可走,通往寒光岭,寒光岭地势险恶,便于埋伏,如果我军在草城川遇到宋军围攻,就只能撤走寒光岭,若是宋军在寒光岭埋伏,我军则无路可逃了。”
萧绰看了舆图,也大惊失色,说:“说得对,耶律乌不吕怎么在那里驻扎?这不是戕害我军吗?快派人送信给他们。”
韩德昌摇头道:“来不及了,宋代州高继勋正兼程赶往岢岚军,一定会在我们送信人到达前发起进攻。”
萧绰说:“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看着他们被宋军消灭吧?”
韩德昌叹道:“希望神主保佑他们。”
萧绰问:“那我们眼下怎么办?”
韩德昌说:“整军备战,一鼓作气拿下澶州北城,形势就会大为改观。”
萧绰叹道:“希望能如你所愿。”
韩德昌说:“还有一件事,太后要考虑了。”
萧绰问:“什么事?”
韩德昌说:“二哥临终之际,让我们联络西夏一起出兵,没想到李继迁被人射杀了,以至于失去了强援,现在,我们到了危急的时刻,请太后再派使者前往西夏,联络出兵。”
萧绰说:“这件事朕已经考虑了很久,只是前番已被他们拒绝,李德昭不敢得罪宋国,不想出兵。”
韩德昌说:“此一时彼一时,前番李继迁刚刚去世,李德昭无心出兵,情有可原,现在,李继迁已经死了大半年了,诸事已经理顺,或许会出兵的。”
萧绰说:“李德昭城府很深,不可揣测,会不会出兵,真不能说。”
韩德昌说:“李德昭颇有机谋,我想他会看清局势的,他最想看到的是三国鼎立,若是契丹有事,西夏不可能保全,宋国灭亡,西夏也会灭亡,所以它只有契丹和宋国势均力敌之时,才能周旋于两国之间,求得存续。”
萧绰说:“你说的对,朕这就派人过去,谁能出使西夏?”
韩德昌说:“臣以为还是让丁振去为好。”
萧绰说:“好,就让他跑一趟。”
于是,传丁振进见。听说再出使西夏,丁振面有难色。
萧绰问:“怎么?丁卿家有困难?”
丁振说:“臣怕完成不了这个使命?”
萧绰问:“丁卿家一向做事很有信心,这回怎么了?”
丁振说:“李德昭很狡猾,也很顽固,臣怕说不动他。”
韩德昌说:“丁振,李德昭是一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样的局势对自己有利,你这次去一定能够成功。”
丁振看着韩德昌,将信将疑。
萧绰说:“丁卿家,你去西夏还是先去见耶律汀,把我军的战况告诉她,让她说服李德昭出兵,不需要他们攻打宋国的城池,只要他们陈兵边境,就行了。”
丁振说:“有太后这句话,丁振心里就有数了。”
萧绰说:“你路过西京时带上白银十万两,作为西夏出兵的军资。”
萧绰说罢,将分别写给李德昭、耶律汀的书信付与丁振,丁振拿了书信,辞别了萧绰和韩德昌,出营直向西夏去了。
看着丁振出营而去,一股悲凉涌上萧绰的心头,契丹何时求过别人,这究竟是怎么了?想起耶律斜轸临终之言,萧绰越是心痛,事情弄到这一步,都与自己的狭窄的度量有关。
韩德昌看着萧绰站在营帐外出神,便请她回帐息歇。
萧绰抬头看了看天空,天上笼罩着乌云,一群寒鸟飞掠而过,转瞬不见了,但萧绰觉得它们似乎还在天上,钻进云层里去了。
她回头看了韩德昌一眼,走进穹庐。
耶律乌不吕攻打了岢岚军近一天,没有拿下军城,撤回了草城川。
刘继兴说:“将军,为何不包围岢岚军,要撤回到这里宿营?”
耶律乌不吕笑道:“岢岚军光靠围攻是攻不下的,我撤到这来,就是要让他们自己跑走,我们可以不战而夺取军城。”
萧蒲打里说:“统军使这个办法高明,宋军被我们攻打了一天,一定被打怕了,所以,统军故意留条路让宋军逃走,我们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占领岢岚军城,然后打通河东把粮草辎重运到澶州去。”
耶律乌不吕得意地笑起来。
贾宗率军奋战了一天,终于打退了契丹军的进攻,士卒伤亡甚重。看着契丹军退去,他总算松了一口气,倚靠在城楼上,看着城墙的尸首和伤兵,不禁忧心忡忡。
副将说:“知军大人,得赶快向忻州,代州求援,不然,岢岚军难保呀。”
贾宗说:‘我已经派人去了,援军很快就会来。’
副将指着撤退的契丹军,说:“大人,你看契丹人都撤到草城川了,要不我们趁夜色撤出岢岚军?”
贾宗摇头道:“不,这是契丹人的诡计,他们就是要我们撤走,好占领岢岚,我们不能上他们的当。”
“如果他们再来进攻怎么办?”
贾宗说:“拼死守城,等待援军。”
这时,军士来报:代州的援军到了。
贾宗听了大喜,连忙出城迎接援军。贾宗将高继勋接到军城衙门,安排了茶水高继勋等人喝了。
高继勋问守城情况如何?
贾宗叹了一口气说:“情况很是不好,契丹军人多势众,今天进攻了一天,我军伤亡甚重。”
高继勋说:“可是,我一路行来,没有看见一个契丹兵,他们到哪儿去了?”
贾宗说:“契丹人都驻扎在草城川。”
高继勋觉得奇怪,说:“攻城为何不围城,却在草城川宿营?”
贾宗说:“他们可能以为逼迫我一下,我就会弃城而逃,故意撤走好让我逃走。”
高继勋哈哈大笑起来,说:“这若是换了别人或许还会逃走,可是遇到你贾宗,就不会上他的当了。”
贾宗笑道:“现在大人来了,贾宗更不会逃走了。”
高继勋想了想,说:“契丹军屯兵草城川,有点意思,我要去看看。”
贾宗于是带着高继勋登上城头,这时,天已黑了,远山近水都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贾宗指着一片灯火辉煌的地方说:“大人,你看,那就是草城川,两边都是高山,只有一条道路进出。”
高继勋看了好久,笑道:“这个契丹军的统领是一个庸才,先不说他屯兵的地方是一个险地,就是这扎的营盘也是毫不严整,东一堆西一堆,怎么互相照应,也不牢固,经受不住大军的冲击。”
贾宗说:“大人说的没错,我看他们的灯火稀稀朗朗,毫无规则可言,营寨确实扎的不怎么样。”
高继勋说:“草城川的道路是不是通往寒光岭?”
贾宗说:“对,大人对这一带好熟悉呀。”
高继勋说:“贾大人,请你连夜率军出城,前往寒光岭埋伏,明天我率军击败契丹军后,他们必然退向寒光岭,知军趁他们慌乱之际杀出,必能大获全胜。”
贾宗喜道:“大人说的是,下官这就出城去。”
贾宗说罢,下了城楼,点齐人马悄悄地出了军城。
高继勋看着契丹营寨,狠狠地挥了挥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