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没走?”
“他说他要等那女的回来。”
“真他妈的冤魂,我到哪儿去找那女的?”
“大人先别着急,你想想那天是谁去包围翠云楼的?”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我怎么想得起来?”
“大人再想想,是不是张旻——张大人?”
周莹想了想,说:“对,是他,可是张旻已经战死了,怎么知道那女的下落?”
手下人说:“大人莫急,我想张大人平时好这一口,对女人很有兴趣。”
不等手下说完,周莹说:“你是说张旻把那女的带回家里去了?”
手下说:“大人派人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周莹连忙派人前往张旻家中,嘴里骂道:“真他妈的欺人太甚,要粮还要人?”
手下说:“大人能够用五万石粮食,换来大名府的安宁,真是太值了,我敢说没有人比大人更睿智了,至于那个青楼女子,何足道哉?大人有什么好气的?”
周莹得意地笑了。
耶律狗儿得知飞龙使韩杞要进大名府,立即从德清军赶回来,说什么也要跟着进城去,萧绰,韩德昌怎么劝说他也不听,让萧绰甚是不快,但想到耶律狗儿刚刚攻下德清军,立了大功,不便对他发火。
韩杞说:‘皇太后,你就让他去吧,有臣在,谅那些宋人不敢把他怎么样?’
韩德昌说:“狗儿,你去可以,但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大名府?”
耶律狗儿脸红了,低着头,不说话。
韩德昌说:“你不说为什么,我怎能放你去呢?”
耶律狗儿小声说:“我想去见一个人?”
萧绰惊异道:“想去见人?见什么人?”
萧绰想起刘玉兰。
耶律狗儿说:“臣的救命恩人。”
“你的救命恩人?”韩德昌忙问。
耶律狗儿红着脸,点了点头。
萧绰说:“你还真是有情有义,好,朕同意你去,韩杞,你一定要保护好耶律狗儿。”
韩杞说:“太后放心,臣料他们不敢胡来。”
萧绰说:“朕想他们也不会对你们怎么样。”
韩杞便带着耶律狗儿进了大名府,被押送到府衙,周莹见了二人,厉声说:“好你们两个不怕死的,竟敢送上门来。”
韩杞说:“不是我们自己要来的,是你请我们来的。”
周莹喝道:“胡说,我什么时候请你们来的?”
韩杞说:“昨天,就在昨天。”
周莹说:“昨天?昨天谁请过你们?”
韩杞说:“昨天,大人派出几路人去各地求援,可惜没有回话,我是来给你回话的,像我这样给你通风报信的人,不是大人正需要的吗?难道不是你想请来的?”
周莹愣住了。
韩杞说:“告诉周大人,你的几路援军都没来成,冀州王屿出城二十里,被拦截了,幸亏被贝州的守军救了,不然冀州也不保了,莫州的援军也被我军吃了。最惨的是你们寄予厚望的德清军,中了埋伏,全军覆没,军城也被占领了。澶州的宋军,根本不敢动弹,自顾不暇,哪里能够救你?我来向你报告,就是希望你早做准备。”
周莹面露惊恐之色,但强自镇定,说:“准备什么?”
韩杞说:“准备投降。”
周莹发怒道:“投降?周某绝不做投降之人?”
韩杞说:“周大人的气节令人钦佩,只是你这么忠心谁会知道呢?即使你战死了,人家未必说你是尽忠而死的。”
周莹说:“我不负朝廷,朝廷自然不会负我。”
韩杞冷笑一声,说:“如果真像大人说的那样就好了,那样周大人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
周莹知道韩杞说的是朝廷派王钦若来监督他,这确实令他很不爽,但也没有什么办法,不过,周莹说:“你们打错算盘了,周莹是绝不会投降的。”
韩杞笑了笑,说:“我自然知道大人不会投降,我今天来只是想和大人做一笔生意。”
“做一笔生意?做什么生意?”周莹不解地问。
韩杞说:“大人想不想保住大名府?”
周莹看了看韩杞说:“我当然想保住大名府。”
韩杞说:“大人想怎样才能保住大名府?”
周莹说:“凭着我大名府的十几万将士和四方援军,难道还守不住大名府?”
韩杞听罢,哈哈大笑起来。
周莹问:“你笑什么?”
韩杞说:“我笑别人常说掩耳盗铃,我还不信,今天我信了。”
周莹说:“谁掩耳盗铃?”
韩杞说:“周大人自知大名府的天雄军昨日已被我军重创,战力大损,各方援军都畏缩不前,却自欺欺人,说能守住大名府,这不是痴人说梦?”
周莹愣了一下,说:“你说怎样才能保住大名府?”
韩杞说:“只要大人答应在下的一件事,契丹军马上离开大名府。”
周莹忙问:“什么事?”
韩杞说:“只要大人送十万石粮食给契丹军,我保证契丹军离开大名府。”
周莹笑道:“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送你们粮食,让你们吃得饱饱的,来打我们?”
韩杞说:“契丹皇帝,皇太后是言而有信的人,绝不会诓你。”
周莹说:“你真会说谎,我看你们是饿疯了,莫说你们不会退兵,就是退兵,我又怎么会拿粮食给你们?”
韩杞说:“我相信周大人是会算得清这笔账的,十万石粮食能让契丹退兵,保大名府平安,大人不受围困之苦,百姓不遭战火之灾。这不仅保全了大名府,也是为国家立下了大功。”
当即有许多人说,若契丹人真能退兵,十万石粮食算不了什么。
周莹说:“你们真会退兵?”
韩杞说:“我们都在你们这里做人质了,你们还怕什么?不退兵,你就杀了我们。”
周莹说:“不行,十万石粮食太多了,我们拿不出那么多粮食。”
韩杞说:“拿不出那么多粮食,也行。你们得交出一个人来。”
“交出一个人?交出谁?”周莹问。
耶律狗儿说:“翠云楼的一个歌姬。”
“翠云楼的一个歌姬?”周莹不解地问,“她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不知道?这就奇怪了,要救人却不知道她的名字,”周莹摊开双手说,“这就难办了。”
韩杞说:“好办,你派人带着这个将军去翠云楼,看一看就知道了。”
周莹说:“有道理。”连忙命人带着耶律狗儿去了翠云楼。
耶律狗儿到了翠云楼,却见翠云楼冷冷清清的,不复昔日的繁华,酒楼里没有几个人。耶律狗儿走进大堂,大堂空荡荡的,掌柜,酒保都没有,也没有客人。军士叫了半天,从里面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问:“老总有什么事?”
军士指了指耶律狗儿,说:“这个人找你。”
那个男人看了一眼耶律狗儿吃惊地问:“你你是——”
军士说:“他是我们周大人的客人。”
那人忙堆下笑脸,说:“大人光临敝酒楼,真蓬荜生辉,快请坐,请问我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耶律狗儿看了看那人,说:“你是这里的什么人?”
那人说:“敝人是这里的店家,就是酒楼的主人。”
耶律狗儿说:“奇怪,怎么你亲自出来招呼客人,那些跑堂的去哪儿了?”
店家长叹一声,说:“唉,别提了,自从打仗客人没有了,伙计,厨子都走了。”
耶律狗儿忙问:“那些‘厮波’呢?”
店家看了耶律狗儿一眼,说:“客人都没有了,留着他们干什么?”
耶律狗儿愣了愣,说:“她们去哪里了?”
店家摇头道:“谁知道?”
耶律狗儿一下子成了找不到家的狗儿,惊慌地向酒楼各处张望,希望她出现在某一个角落里。他走向楼上,那间歌姬的寝室门关着。他推开门,一股浊气冲过来,屋子已经关闭了好久。里面的东西很凌乱,看得出主人走得很匆忙,来不及收拾就走了。山墙上的小窗还开着,上面还有几根苎麻丝挂在窗框上。
耶律狗儿的眼睛湿润了,在窗前站了好久才回到大堂,坐下来。
店家给他沏来茶,问他想吃点什么?耶律狗儿却劈胸揪住店家,要他把歌姬找回来。
店家着了忙,一脸无奈,说:“客官,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你叫我上哪里去找?”
耶律狗儿使劲地摇晃着店家,大声说:“我不管,今天你必须给我找回来,不然,我一把火烧了你的酒店。”
店家苦着脸,对军士说:“老总,快帮我说说,叫他饶了我吧。”
军士忙说:“大人,你先莫急,我们慢慢想办法,你得说说你要找谁?”
耶律狗儿说:“我不知道她是谁。”
店家说:“你不知道她是谁,叫我上哪里去找?”
耶律狗儿说:“她就是我刚才去的那个房子里住的人。”
店家一惊,说:“那个房子里的人早走了。”
“早走了,去哪里了?”
店家眨眨眼睛,说:“不知道,这些歌姬没有什么住处,哪个酒楼的生意好,就到哪个酒楼里赶场,有时住在酒楼,有时租屋居住,在下实在不知道她去了何处。”
耶律狗儿又抓住店家,说:“不,你告诉我,她是不是被抓走了?”
店家忙说:“这个我真不知道,我一向没在这里住,这里的生意都是交给我兄弟打理的,如果真的被抓走了,你去问周大人。”
耶律狗儿说:“不,我哪儿也不去,就在你这儿等,等你把她找回来。”
店家急的没有办法,只好央求军士回去告诉周莹,自己则准备酒肉招待耶律狗儿。
当夜,耶律狗儿就在翠云楼住下,周莹派人送了五万石粮食给契丹人,契丹人倒真的讲信用,得了粮食就离开了,周莹心里甚喜。只是耶律狗儿要的人还未找到,他有些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