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最后确定,有人说迁到建业,有人说迁到成都。”
“那汴梁他们不要了?”
“命都保不住了,要汴梁做什么?”
“这也太没用了,汴梁守都不守,就跑走,真没用。”
“你有用,你守呀。”
“是呀,你守呀。”
想守汴梁的人被嘲笑得面红耳赤,睁大眼睛,说:“你们都是窝囊废。”
看着被嘲笑的人气得吹胡瞪眼,结结巴巴,一群人愈发得意,嬉笑道:“你不是窝囊废,莫跑到汴梁来呀,呆在北方杀契丹人呀,我看你跑的时候,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那人愈是窘得厉害,起身走了。一群人在后面大声起哄,仿佛打了一个打胜仗,心里十分畅快。
但朝廷迁都的消息在民间传开了,汴梁城内人心惶惶,都无心干事,只想准备跟着皇上一起逃跑。
王继英进汴梁的时候,城里就出现这种混乱状况,很多店铺关门停业,街上倒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似乎比平时的人更多。
王继英站在城门口,只见出城的人多,入城的人少,拖家带口,卷着铺盖,有钱的乘着马车,坐着轿子,没钱的肩扛手提,都慌慌张张涌出城外。
王继英糊涂了,他们这是干什么?一个个像逃乱似的,戚戚然,都愁容满面,这是要到哪里去?
王继英拦着一个熟人,想问明究竟。
熟人一看是王继英,大惊失色,睁大眼睛问:“你还活着?”
王继英莫名其妙,说:“我活着呀,活得好好的,这不是站在你跟前吗?”
熟人仍旧有些不相信,盯着王继英看,像从一个影子上看清王继英的面目似的,结果只是徒劳,仍旧问:“你真是王大人。”
王继英撩起搭在额头上的头发,说:“是我,你看看,如假包换。”
“我的妈呀,你真的还活着。”熟人惊叫起来。
王继英不解地问:“怎么了?你们听到什么了?”
“人家都说你死了,被契丹人打死了,你娘,你媳妇都哭得不行呢。”
王继英气愤道:“这是谁造的谣?我活得好好的。”
熟人说:“你别管谁造的谣,快点回去,收拾东西走吧。”
“走?到哪儿去?”
“去哪里?我不知道,反正早点离开这里。”
“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契丹人过河了,快打到这里来了。”
“你们听谁说的契丹人过河了?契丹人没过河,即使过了河,不是还有军队守护城池吗?”
熟人大摇其头,似乎想甩掉头上的什么东西。说:“军队靠不住。”
王继英说:“皇上在城里,大家放心,一定会守住汴京的。”
熟人依旧摇头道:“皇上也靠不住。”
王继英说:“为什么?你怎么这么说?”
熟人低声说:“皇上也要跑了。”
王继英大吃一惊,说:“胡说,皇上怎么会跑?”
熟人说:“大人不相信算了,我们走。”说罢带着家人急匆匆地出城去了。
王继英急忙回府,只见家门口冷冷清清的,门口连一个守门人都没有。他走进院内,院里也冷清得很,落了雪的院子,没有清扫,雪平整整地铺着,连脚印都没有留下。往日下了雪,院子里热闹得很,孩子们都在雪地里玩耍,堆雪人,打雪仗,玩得不亦乐乎。
今天却空荡荡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王继英走进厅房,大厅里也空无一人,只听见旁边房里,有声音传出来。
王继英走到门口,只觉得一阵热气从屋里冒出来。王继英伸头看见母亲,妻子,还有几个孩子都在屋子里,围着火盆向火。
王继英心里一阵激动,走进去叫了一声“娘”。然后,就跪在母亲的面前。
母亲吃了一惊,怔怔地看了王继英一会儿,伸手一把抓住王继英的手臂,说:“继英,是你吗?你回来了?”
王继英抓住母亲的手说:“是我,我回来了。”
母亲抱着王继英,泪水涌了出来,说:“我的儿呀,你可回来了。”
王继英看着母亲,说:‘娘,你怎么了?儿子这不是好好地吗?’
这时,王继英的妻子也直抹眼泪,泣不成声,孩子们睁着惊骇的眼睛,紧紧地看着王继英。
王继英说:“你们是不是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母亲拉起王继英说:“大家都说你战死了。”
王继英说:“这是什么话?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母亲说:“我就知道是假的,说你战死了,我一千个不相信。”
王继英说:“是啊,我命大,怎么会战死呢?”
妻子一直看着王继英,说:“可是,人家都说你战死了,连湘萍和孩子们都死了。”
“胡说八道,湘萍他们也好好的,不信你们问这个壮士。”王继英气愤地说。
王继英指着身后的燕云,说:“他叫燕云,一直在高阳关城里,知道湘萍和孩子们。”
燕云上前向老太太和王继英的妻子行礼说:“老太太放心,陈夫人和孩子们都很好。”
在入城前,王继英就已经向燕云交代了,若家人问起陈湘萍和孩子们,一定要说他们很好,免得他们担心。
母亲似乎还在云雾之中,这时好像记起什么,紧张地说:“对呀,湘萍和孩子们呢?他们怎么没有回来?”
王继英说:“他们还在瀛州。”
母亲问:“他们怎么还在瀛州?你为什么不带他们回来?”
王继英觉得一时说不清,心里又惦记着另一件事,便说:“娘,我还有事,先去见皇上,回来再跟你细说。”
王继英说罢,辞别了母亲,出了家门,径直往枢密衙门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