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去宁国府静养可以，孩子送去宁国府养不行。</p>
两人暂且在达成共识，贾蓉也不宜在这里多呆，告离了王熙凤。又拉着平儿在门外啃了几嘴，告诉她等搬去了宁国府，再细细算账。</p>
平儿听后，整了整衣裳，轻呼两口气才进房去伺候凤姐儿。</p>
贾蓉从王熙凤院里出来，却见了旁边通往别院的大门紧闭着，更奇怪的是道路尽头珠大奶奶李纨的院子大门也合上了。</p>
蓉哥儿还想找李纨聊聊问问义学里李家老先生的情况了。</p>
原道折回，至岔路处，见了薛姨妈领薛宝钗从荣禧堂旁边出来。蓉哥儿打了招呼，薛姨妈笑着回了，宝钗对面仅不冷不淡点头。</p>
他好奇问了薛蟠去向，得知薛蟠并冯紫英及另外几人在宝玉院里玩，便没继续再问。</p>
三人同行一段路，见着薛姨妈进了荣国府东边一独立小院，也算得知了薛家住处。偷摸轻拍了宝钗一下，旁边莺儿低下脑袋，当做什么都没瞧见。</p>
薛宝钗嗔一声，紧张左右瞥了见无人才怒目瞪他，也不同贾蓉说话，领着莺儿从便门进了院里。</p>
贾蓉回到府里，又听了秦家老爷终于被请了过来，又是一阵招待。打听了神京水泥窑上情况，得知如今窑上一直研究如何提升水泥窑产出速度，又请秦业老爷搬宁国府来。</p>
可惜被拒绝，秦业又以在宁国府住不习惯，更不自在。聊了一些近来同秦钟信件来往，知年纪轻轻的秦钟已能独当一面，心中对贾蓉更是感激。</p>
食过后晌，秦业便回了。</p>
过年的日子，亦和往常无二。只是今年的初四，王熙凤、秦可卿、贾蓉未曾去王子腾府上，却也请了薛家带了礼过去，也说了可卿临产情况。</p>
正月初七，天还未亮，宁国府里早是通明一片，忙碌小厮丫鬟紧张穿行。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还在睡梦中的贾蓉被急急赶来的小雀儿吵醒，隔壁大院里的尤氏也紧张更衣起来。</p>
慌慌张张的人群，急忙忙往秦可卿所住的院子赶去。</p>
在一个被许多人都遗忘的院子里，贾敬竟早从静坐中醒来，先起手势又掐指心算。奈何亦静不下心来，忍不住在净室里来回踱步，手中拂尘挥了又挥摆了又摆。</p>
嘴里不停念叨着：“男……丁……男……丁……”</p>
贾蓉得消息赶到正院里时，他身上衣裳也未穿戴整齐，一副狼狈模样。</p>
“大爷，别过去。”</p>
心里惦记妻子的蓉大爷焦急闯门，房里的人也被撞了一颤。好在丫鬟婆子们急切拦住，不让他进去。</p>
“让开，都给我让开。可儿、可卿……”</p>
宁国府里众人哪里见遭过这阵仗，上一次府里添人还是好几年前的惜春出世。更没见过男主人火急火燎想闯产房的，连一众王府女官、嬷嬷都被这突然的一吓给惊傻了。</p>
贾蓉担忧啊。真到了这么一刻，他害怕啊，甚至有点不敢面对。</p>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古代女子孕产乃生死难关之类没屁用信息。知道的越多，越害怕；听说的出事比例越高，心里更担忧。</p>
他从来没有这么慌神过，也没像这般手足无措过，只一个念头要见可卿。</p>
“大爷……”身材瘦小的小雀儿紧紧抱住贾蓉的身躯，奈何这丫鬟虽然学过一些东西，在面对失心莽撞的成年男子时，却也稍显力不从心。</p>
小雀儿紧拉着贾蓉时，余光瞄见香菱还在外面发愣，骂道：“憨丫头，还不过快过来帮忙拉住大爷。”</p>
“放开我，让我进去。”里面的人紧紧顶着房门，外面的贾蓉身上又挂着两个丫鬟，自是怎么也顶不开房门。</p>
吵闹间，里面传出一阵喧闹。</p>
贾蓉心里更紧张了，连道：“快让我进去。”</p>
恰时，赶来的尤氏见了大院里闹哄哄的一幕，这位速来好脾气的菩萨怒喝一声：“都吵闹。”</p>
外面的丫鬟被尤菩萨镇住，贾蓉却像是没听到一般，气得尤氏拔腿跑来。提手拉住贾蓉衣裳后领，喝问道：“想害你媳妇不成？退一边去。”</p>
贾蓉只觉衣领上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的脖子勒得死死的，只能往后退去。本还想着呵斥谁人敢拉扯自己，见了是尤氏才停下。</p>
只听着尤氏道：“到旁边厢房等着去，你一个爷们来这捣乱做甚，莫乱了你媳妇心神。”</p>
贾蓉担忧道：“听着里面媳妇吃痛声，这……”</p>
“有忠顺王府的女官和嬷嬷在，都是经营丰富的人，有什么可担心的。老实呆着，别添乱子就好。”</p>
所谓关心则乱，这会儿贾蓉冷静下来，退到一边。对身上两个挂件，道：“可以下来了吧。”</p>
“不行，万一大爷心里一急又要往里闯。才不能放开大爷，省的乱了奶奶心神。憨丫头听见没，为了奶奶你也不准撒手。”小雀儿紧紧抱住蓉大爷的胳膊，既闻蓉大爷气息，又刚蓉大爷身子温度，心里忍不住偷偷欢悦，想这般一辈子不撒手才好。</p>
憨香菱素来是奶奶吩咐什么，就去做什么。偶尔又听小雀儿的话，为了奶奶也绝不撒手，将蓉大爷的手臂紧紧抱住怀里，在凹凸地方卡个死死。</p>
忽听了里面传一嬷嬷声音：“蓉大奶奶要生了，快端水来。”</p>
贾蓉心中一紧，突听了房内秦可卿一声痛呼。似乎连屋顶皑皑白雪也要被这声音震落，房间窗户都像在这声音下暗颤。蓉大爷顿时骇地连魂都丢了。忙大叫道：“可儿，媳妇。你怎么了？快说话啊，别吓唬我！”</p>
他身上两个挂件只觉吃力，见蓉大爷有再次穿门的迹象。旁边尤氏又提他衣裳后领，拉着解释道：“这才头一道痛，着急作甚。”</p>
什么头一道痛，头二道痛的，贾蓉哪里清楚。只是心里担忧半点不减，好在恰时房里传来了可卿气喘吁吁的声音：“大爷，不要慌，可儿定为你生下这孩子。”</p>
我紧张的哪是孩子，紧张的是你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