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琛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垂首道:“娘娘,小神不敢。小神几次功败垂成,都是因为有人在暗中帮助沉香。所以至今……”
陈漱打断他的话,声音转冷:“这些对别人来说,也许算得上理由,但对司法天神来说,却只能算是借口。我就再给你三天时间,活的不行,死的也要,押着魂魄上天,也算是你的功劳。否则,你这个司法天神也算做到头了。”
顿了一顿,陈漱转过身来,目光炯炯,逼视着杨琛,问道:“你有难处吗?”
杨琛顺从地答道:“没有。”
“会不会因为是你的亲外甥而下不了手?”
“不会”
陈漱这才宛然一笑,款步盈盈,走到桥栏边看向瑶池亘古不竭的仙灵之水,柔声道:“我不是想成心为难你,只是想用这件事捍卫天规的尊严。人心如水,有隙即有渗漏,有渗漏,必损法度。所以,你自己先想清楚,到底是要外甥呢,还是要乌纱帽,要好好想上一想。”
杨琛沉默,然后应道:“小神明白。”
……
胡戈惊呼道:“舅舅?”
杨琛淡淡地应道:“我本以为这个机关用不上了,没想到,你的运气还真不错。”
胡戈奔过去求道:“舅舅,舅舅,我都已经到这里了,你就让我见娘一面吧!只见一面,你就带我走,行吗?”
杨琛沉默着。
胡戈急了:“舅舅,你怎么能这么无情?”
杨琛道:“并不是我无情,而是我无能为力。你看到的,只是我留在这里的一口气。准确地说,我在这里留下了有三口气,也就是三个关。你若是能冲过去,你就能见到你娘。”
……
“其实不管多可怕的敌人,只要你有勇气面对他,就有战胜他的机会。”
……
“每个人都有欲望,但由于每个人身处的环境,身负的责任,做人的原则等诸多因素错综复杂,制约着他的欲望。
在对欲望的选择和放弃之间,其实蕴藏着很大的玄机。有的时候选择意味着失去,而放弃却意味着拥有。”
……
“要做大事,必须要有坚定的决心,充足的信心和足够的耐心。”
……
“那样的一条路,沉香,不要怪舅舅,是你自己一定要选择的。但既然选定,就没法再回头了。一会儿,我让你去见你的母亲,你娘对我的怨恨,会是你前行的最好推动力。”
……
随着拍摄进程的推进,演员的不断磨合,杨琛的状态也渐入佳境。
……
殊畅尴尬地揉着衣角,拿过一盒糕点一盒糕点慌乱地笑着说:“舅舅,你和三圣母的口味还真像呢,我在华山三年,看三圣母喜欢的也是这些。”
杨琛放下酥果,三妹,她还真以为哥哥天生就喜欢甜点么?
“这些,本来就是她喜欢的。”杨琛沉默了很久,“三妹喜欢吃甜的,糕点不用说,吃菜也是这样。至于我,本来也无所谓,不过有可能的话,还是喜欢清淡一点。”
说着杨琛又笑了,“那个傻丫头,见我陪她消闲时总捡着酥果吃,就当我喜欢这个——其实我是嫌那些玫瑰糕之类的太甜腻了些。”
杨琛脸上挂着清淡的笑,眸子里还藏着回忆时的宠溺,但是落在镜头里的时候,那种浅浅的、淡淡的哀而不伤的情绪却悄悄弥散开来,不至于撕心裂肺的疼,鼻头却是酸的。
“舅舅,你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我去学,以后等沉香成功了,我做给你吃。”
杨琛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连锅灶都不会用,和三妹差不多,还想给我做吃的?”
殊畅抱着他的胳膊撒娇不依道:“舅舅看不起人,我可以学嘛,一定能学好的。”
杨琛摇摇头:“你要有时间,还是学着做三妹喜欢的菜肴吧,以后你可是要做她儿媳妇的。”
顿了一顿,口气里带了伤感,“你不必考虑我,我不会和你们一起去华山的。”
……四公主站在杨戬的梦境里,一切都是灰白色的,死气沉沉,冷寂得让人想要发狂……
她站在原地茫然四顾,只有无垠的荒野撞入眼里。
寸草不生,坚石裸露如利齿,配着灰蒙蒙的天,白惨惨的太阳,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于是恐慌陡然生起,她疯般地奔跑向远方,只想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依稀来到了华山,天也晚了,太阳挂在华山峰顶,火一样的红,红得似乎漫山都在燃烧。
胡婧的杏眼里裹了一汪水,唰唰地淌下:“你的梦为什么会是那样?那是你的墓吧?没有坟,没有碑,只有一片荒草,在夕阳下燃烧。你根本做好了一死的准备,是不是?
你在堵住自己一切的后路!你不会放过我的,你也要在我魂魄上动手脚。我还阳后就不会记得你,不会记得密室中的这几年,是不是?”
杨琛披着黑色大氅,冷漠地坐在那里。
“你为什么要将自己逼到绝境?你有没有想过,你会让所有关心你的人伤心!”
杨琛仍不答,侧对着她,露出一个淡然而悲凉的笑容,平静地用只是陈叙事实的语气答道:“不会有人在乎的。也许,除了哮天犬。他跟了我太久太久,忠诚是他的本性,我若强行施法,怕反而会伤了他。但好在外人眼里,他只是我杨戬一条愚忠的笨狗,无论将来如何,也不会有人肯去相信他的话。”
胡婧不顾一切地叫了起来:“不,我在乎,我在乎,真君……杨戬,我喜欢你!”
她的眼泪不断落下来,“我不要忘了你,求你不要让我忘了你。我不敢企求你的目光,我只想看着……远远地看着你!”
她看着杨琛那稍稍动容又重归冷漠的脸,绝望地一步一步向后退去,无泪地哭喊着:“我要去找沉香,去找嫦娥姐姐,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你为什么不留给自己一点生路!难道你不想一家团聚,难道你想真的就这样带着骂名死去!”
“三妹,她从没吃过那样的苦,我让她一人在山下呆了二十年……我再没想到会是我,会是我……”
杨琛失神地看着自己双手,“竟是我,让三妹尝到和娘一样的苦痛……就算成功又怎样,不能看着独子长大成人,这会是她永远的遗憾,我永远无法弥补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