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关东四大门派(1 / 2)

侠客行 金庸 0 字 2021-07-29

 当下一家三口取道向东南松江府行去。在道上走了三日,这一晚到了龙驹镇。三人在一</p>

家客店中借宿。石清夫妇住了间上房,石破天在院子的另一端住了间小房。闵柔爱惜儿子,</p>

本想在隔房找间宽大上房给他住宿,但上房都住满了,只索罢了。</p>

当晚石破天在床上盘膝而坐,运转内息,只觉全身真气流动,神清气畅,再在灯下看双</p>

掌时,掌心中的红云蓝筋已若有若无,褪得极淡。他不知那两葫芦毒酒大半已化作了内力,</p>

还道连日用功,已将毒药驱出了十之**,心下甚喜,便即就枕。</p>

睡到中夜,忽听得窗上剥啄有声。石破天翻身而起,低问:“是谁?”只听得窗上又是</p>

得得得轻击三下,这敲窗之声甚是熟习,他心中怦的一跳,问道:“是叮叮当当么?”窗外</p>

丁当的声音低声道:“自然是我,你盼望是谁?”</p>

石破天听到丁当说话之声,又是欢喜,又是着慌,一时说不出话来。嗤的一声,窗纸穿</p>

破,一只手从窗格中伸了进来,扭住他耳朵重重一打,听得丁当说道:“还不开窗?”</p>

石破天吃痛,却生怕惊动了父母,不敢出声,忙轻轻推开窗格。丁当跳了进来,格的一</p>

笑,道:“天哥,你想不想我?”石破天道:“我……我……我……”</p>

丁当嗔道:“好啊,你不想我?是不是?你只想着那个新和她拜天地的新娘子。”石破</p>

天道:“我几时又和人拜天地了?”丁当笑道:“我亲眼瞧见的,还想赖?好吧,我也不怪</p>

你,这原是你风流成性,我反而喜欢。那个小姑娘呢?”</p>

石破天道:“不见啦,我回到山洞去,再也找不到她了。”想到阿绣的娇羞温雅,瞧着</p>

自己时那含情脉脉的眼色,此后却再也见不到她,心下惘然若失。</p>

丁当嘻嘻一笑,道:“菩萨保佑,但愿你永生永世再也找不着她。”</p>

石破天心想:“我定要再找到阿绣。”但这话可不能对丁当说,只得岔开话题,问道:</p>

“你爷爷呢?他老人家好不好?”丁当伸手到他手臂上一扭,嗔道:“你也不问我好不好?</p>

哎哟!死鬼!”原来石破天体内真气发动,将她两根手指猛力向外弹开。</p>

石破天道:“叮叮当当,你好不好?那天我给你抛到江中,幸好掉在一艘船上,才没淹</p>

死。”随即想到和阿绣同衾共枕的情景,只想:“阿绣到那里去了?她为什么不等我?”这</p>

些日来他勤于学武,阿绣的面貌身形只偶尔在脑中一现即去,此刻见到丁当,不知如何,竟</p>

念念不忘的想起了阿绣。</p>

丁当道:“什么幸好掉在一艘船上?是我故意抛你上去的,难道你不知道?”石破天忸</p>

怩道:“我心中自然知道你待我好,只不过……只不过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丁当卟哧一</p>

笑,说道:“我和你是夫妻,有什么好不好意思?”</p>

两人并肩坐在床沿,身侧相接。石破天闻到丁当身上微微的兰馨之气,不禁有些心猿意</p>

马,但想:“阿绣要是见到我跟叮叮当当亲热,一定会生气的。”伸出右臂本想去搂丁当肩</p>

头,只轻轻碰了碰,又缩回了手。</p>

丁当道:“天哥,你老实跟我说,是我好看呢?还是你那个新的老婆好看?”</p>

石破天叹道:“我那里有什么新的老婆?就只你……只你一个老婆。”说着又叹了口</p>

气,心想:“要是阿绣肯做我老婆,我那就开心死了。只不知能不能再见到她?又不知她肯</p>

不肯做我老婆?”</p>

丁当伸臂抱住他头颈,在他嘴上亲了一吻,随即伸手在他头顶凿了一下,说道:“只有</p>

我一个老婆,嫌太少么?又为什么叹气?”</p>

石破天只道给她识破了自己心事,窘得满脸通红,给她抱住了,不知如何是好,想要推</p>

拒,又舍不得这温柔滋味,想伸臂反抱,却又不敢。</p>

丁当虽然行事大胆任性,究竟是个黄花闺女,情不自禁的吻了石破天一下,好生羞惭,</p>

一缩身便躲入床角,抓过被来裹住了身子。</p>

石破天犹豫半晌,低声唤道:“叮叮当当,叮叮当当!”丁当却不理睬。石破天心中只</p>

是想着阿绣,突然之间,明白了那日在紫烟岛树林中她瞧着自己的眼色,明白了她叫自己作</p>

‘大哥’的,含义,心中大喜若狂:“阿绣肯做我老婆的,阿绣肯做我老婆的。”随即又</p>

想:“却到那里找她去呢?”叹了口气,坐到椅上,伏案竟自睡了。</p>

丁当见他不上床来,既感宽慰,又有些失望,心想:“我终于找着他啦!”连日奔波,</p>

这时心中甜甜地,只觉娇慵无限,过不多时便即沉沉睡去。</p>

睡到天明,只听得有人轻轻打门,闵柔在门外叫道:“玉儿,起来了吗?”石破天应了</p>

声,道:“妈!”站起身来,向丁当望了一眼,不由得手足无措。闵柔道:“你开门,我有</p>

话说!”石破天道:“是!”略一犹豫。便要去拔门闩。</p>

丁当大羞,心想自己和石破天深宵同处一室,虽是以礼自持。旁人见了这等情景却焉能</p>

相信?何况进来的是婆婆,自必被她大为轻贱,忙从床上跃起,推开窗格,便想纵身逃出,</p>

但斜眼见到石破天,心想好容易才找到石郎,这番分手,不知何日又再会面,连打手势,要</p>

他别开门。</p>

石破天低声道:“是我妈妈,不要紧的。”双手已碰到了门闩。丁当大急,心想:“是</p>

旁人还不要紧,是你妈妈却最是要紧。”再要跃进窗而逃,其势已然不及。</p>

她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但想到要和婆婆见面,且是在如此面尴尬的情景下给她</p>

撞见,不由得全身发热,眼见石破天便要拔闩开门,情急之下,左手使出‘虎爪手’抓住他</p>

背心‘灵台穴’,右手使‘玉女拈针’捏住他‘悬枢穴’。石破天只觉两处要穴上微微一阵</p>

酸麻,丁当已将他身子抱起,钻入了床底。</p>

闵柔江湖上阅历甚富,只听得儿子轻噫一声,料知已出了事,她护子心切,肩头撞去,</p>

门闩早断,踏进门便见窗户大开,房中却已不见了爱子所在。她纵声叫道:“师哥快来!”</p>

石清提剑赶到。</p>

闵柔颤声道:“玉儿……玉儿给人劫走啦!”说着向窗口一指。两人更不打话,同时右</p>

足一登,双双从窗口穿出,一黑一白,犹如两头大鸟一般,姿式极是美妙。丁当躲在床底见</p>

了,不由得暗暗喝一声采。</p>

以石清夫妇这般江湖上的大行家,原不易如此轻易上当,只是关心则乱,闵柔一见爱子</p>

失了踪影,心神便即大乱,心中先入为主,料想不是雪山派、便是长乐帮来掳了去。她破门</p>

而入之时,距石破天那声惊噫只顷刻间事,算来定可赶上,是以再没在室中多瞧上一眼。</p>

石破天被本当拿住了要穴,他内力浑厚,立时便冲开被闭住的穴道,但他身子被丁当抱</p>

着,却也不愿出声呼唤父母,微一迟疑之际,石清夫妇已双双越窗而出。床底下都是灰土,</p>

微尘入鼻,石破天连打了三个喷嚏,拉着丁当的手腕,从床底下钻了出来,只见她兀自满脸</p>

通红,娇羞无限。</p>

石破天道:“那是我爹爹妈妈。”丁当道:“我早知道啦!昨日下午我听到你叫他们</p>

的。”石破天道:“等我爹爹妈妈回来,你见见他们好不好?”丁当将头一侧,道:“我不</p>

见。你爹娘瞧不起我爷爷,自然也瞧不起我。”</p>

石破天这几日中和父母在一起,多听了二人谈吐,觉得父母侠义为怀,光明正大,和丁</p>

不三的行迳确是大不相同,沉吟道:“那怎么办?”</p>

丁当心想石清夫妇不久定然复回,便道:“你到我房里去,我跟你说一件事。”石破天</p>

奇道:“你也宿在这客店?”丁当笑道:“是啊,我要半夜里来捉老公,怎不宿在这里?”</p>

向石破天一招手,穿窗而出,经过院子,一看四下无人,推门走进一间小房。</p>

石破天跟了进去,不见丁不三,大为宽慰,问道:“你爷爷呢?”丁当道:“我一个儿</p>

溜啦,没跟爷爷在一起。”石破天问道:“为什么?”丁当哼的一声,说道:“我要来找你</p>

啊,爷爷不许,我只好独自溜走。”石破天心下感动,说道:“叮叮当当,你待我真好。”</p>

丁当笑道:“昨儿晚上不好意思说,怎么今天好意思了?”石破天笑道:“你说咱们是夫</p>

妻,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丁当脸上又是一红。</p>

只听得院子中人声响动,石清道:“这是房饭钱!”马蹄声响,夫妇俩牵马快步出店。</p>

石破天追出两步,又即停步,回头问丁当道:“你可知道松江府在那里?”丁当笑道:</p>

“松江府偌大地方,怎会不知?”石破天道:“爹爹妈妈要去松江府,找一个叫做银戟杨光</p>

的人,侍会咱们赶上去便是。”他乍与丁当相遇,却也不舍得就此分手。</p>

丁当心念一动:“这呆郎不识得路,此去松江府是向东南,我引他往东北走,他和爹妈</p>

越离越远,道上便不怕碰面了。”心下得意,不由得笑魇如花,明艳不可方物。石破天目不</p>

转睛的瞧着她。</p>

丁当笑道:“你没见过么?这般瞧我干么?”石破天道:“叮叮当当,你……你真是好</p>

看,比我妈妈还好看。”又想:“她和阿绣相比,不知是谁更好看些?”丁当嘻嘻而笑,</p>

道:“天哥,你也很好看,比我爷爷还好看。”说着哈哈大笑。</p>

两人说了一会闲话,石破天终是记挂父母,道:“我爹娘找我不见,一定好生记挂,咱</p>

们这就追上去吧。”丁当道:“好,真是孝顺儿子。”当下算了房饭钱,出店而去。</p>

客店中掌柜和店小二见石破天和石清夫妇同来投店,却和这个单身美貌姑娘在房中相偕</p>

而出,无不啧啧称奇,自此一直口沫横飞的谈论了十余日,言词中自然猥亵者有之,香艳者</p>

有之,众议纷纭,猜测多端。</p>

石破天和丁当出得龙驹镇来,即向东行,走了三里,便到了一处三岔路口。丁当想也不</p>

</p>

想,迳向东北方走去。</p>

石破天料想她识得道路,便和她并肩而行,说道:“我爹爹妈妈骑着快马,他们若不在</p>

打尖处等我,那是追不上了。”丁当抿嘴笑道:“到了松江府杨家,自然遇上。你爹娘这么</p>

大的人,还怕不认得路么?”石破天道:“我爹爹妈妈走遍天下,那有不认得路之理?”</p>

两人一路谈笑。石破天自和父母相聚数日,颇得指点教导,于世务已懂了许多。丁当见</p>

他呆气大减,芳心窃喜,寻思:“石郎大病一场之后,许多事情都忘记了,但只须提他一</p>

次,他便不再忘。”一路上将诸般江湖规矩、人情好恶,说了许多给他听。</p>

眼见日中,两人来到一处小镇打尖。丁当寻着了一家饭店,走进大堂,只见三张大白木</p>

桌旁都坐满了人。两人便在屋角里一张小桌旁坐下。那饭店本不甚大,店小二忙着给三张大</p>

桌上的客人张罗饭菜,没空来理会二人。</p>

丁当见大桌旁坐着十**人,内有三个女子,年纪均已不轻,姿色也自平庸,一干人身</p>

上各带兵刃,说的都是辽东口音,大碗饮酒,大块吃肉,神情甚是豪迈,心想:“这些江湖</p>

朋友,不是镖局子的,便是绿林豪客。”看了几眼,也没再理会,心想:“我和天哥这般并</p>

肩行路,同桌吃饭,就这么过一辈子,也快活得紧了。”店小二不过来招呼,她也不着恼。</p>

忽听得门口有人说道:“好啊,有酒有肉,爷爷正饿得很了。”</p>

石破天一听声音好熟,只见一个老者大踏步走了进来,却是丁不四。石破天吃了一惊,</p>

暗叫:“糟糕!”回过头来,不敢和他相对。丁当低声道:“是我叔公,你别瞧他,我去打</p>

扮打扮。”也不等石破天回答,便向后堂溜了进去。</p>

丁不四见四张桌旁都坐满了人,石破天的桌旁虽有空位,桌上却既无碗筷,更没菜肴,</p>

当即向中间白木桌旁的一张长凳上坐落,左肩一挨,将身旁一条大汉挤了开去。</p>

那大汉大怒,用力回挤,心想这一挤之下,非将这糟老头摔出门外不可。那知刚撞到丁</p>

不四身上,立时便有一股刚猛之极的力道反逼出来,登时无法坐稳,臀部离凳,便要斜身摔</p>

跌。丁不四左手一拉,道:“别客气,在家一块儿坐!”那大汉给他这么一拉,才不摔跌,</p>

登时紫胀了脸皮,不知如何是好。</p>

丁不四道:“请,请!大家别客气。”端起酒碗,仰脖子便即喝干,提起别人用过的筷</p>

子,挟了一大块牛肉,吃得津津有味。</p>

三张桌上的人都不识得他是谁。但均知那大汉武功不弱,可是给他这么一挤之下,险些</p>

摔跌,这老儿自是来历非小。丁不四自管饮酒吃肉,摇头幌脑的十分高兴。三桌上的十**</p>

个人却个个停箸不食,眼睁睁的瞧着他。</p>

丁不四道:“你怎么不喝酒?”抢过一名矮瘦老者面前的一碗酒,骨都骨都的喝了一大</p>

半碗,一抹胡子,说道:“这酒有些酸,不好。”</p>

那瘦老者强忍怒气,问道:“尊驾尊姓大名?”丁不四哈哈笑道:“你不知我的姓名,</p>

本事也好不到那里去了。”那老者道:“我们向在关东营生,少识关内英雄好汉的名号。在</p>

下辽东鹤范一飞。”丁不四笑道:“瞧你这么黑不溜秋的,不像白鹤像乌鸦,倒是改称‘辽</p>

东鸦’为妙。”</p>

范一飞大怒,拍案而起,大声喝道:“咱们素不相识,我敬你一把白胡子,不来跟你计</p>

较,却恁地消遣爷爷!”</p>

另一桌上一名高身材的中年汉子忽道:“这老儿莫非是长乐帮的?”</p>

石破天听到‘长乐帮’三字,心中一凛,只见丁当头戴毡帽,身穿灰布直缀,打扮成个</p>

饭店中店小二的模样,回到桌旁。石破天好生奇怪,不知仓卒之间,她从何处寻来这一身衣</p>

服。丁当微微一笑,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点倒了店小二,跟他借了衣裳,别让四爷爷认出</p>

我来。天哥,我跟你抹抹脸儿。”说着双手在石破天脸上涂抹一遍。她掌心涂满了煤灰,登</p>

时将石破天脸蛋抹得污黑不堪,跟着又在自己脸上抹了一阵。饭店中虽然人众,但人人都正</p>

瞧着丁不四,谁也没去留意他两人捣鬼。</p>

丁不四向那高身材的汉子侧目斜视,微微冷笑,道:“你是锦州青龙门门下,是不是?</p>

好小子,缠了一条九节软鞭,大模大样的来到中原,当真活得不耐烦了。”</p>

这汉子正是锦州青龙门的掌门人风良,九节软鞭是他家祖传的武功。他听得丁不四报出</p>

自己门户来历,倒是微微一喜:“这老儿单凭我腰中一条九节软鞭,便知我的门派。不料我</p>

青龙门的名头,在中原倒也着实有人知道。”当下说道:“在下锦州风良,忝掌青龙门的门</p>

户。老爷子尊姓?”言语中便颇客气。</p>

丁不四将桌子拍得震天价响,大声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他连说三</p>

句‘气死我了’,举碗又自喝酒,脸上却是笑嘻嘻地,殊无生气之状,旁人谁也不知这‘气</p>

死我了’四字意何所指。只听他大声自言自语:“九节鞭矫矢灵动,向称‘兵中之龙’,最</p>

是难学难使、难用难精。什么长枪大戟,双刀单剑,当之无不披磨。气死我了!气死我了!</p>

气死我了!”</p>

风良心中又是一喜:“这老儿说出九节鞭的道理来,看来对本门功夫倒是个知音。”听</p>

他接下去连说三句‘气死我了’,便道:“不知老爷子因何生气?”</p>

丁不四对他全不理睬,仰头瞧着屋梁,仍是自言自语:“你爷爷见到人家舞刀弄棍,都</p>

不生气,单是见到有提一根九节鞭,便怒不可遏。你***,长沙彭氏兄弟使九节鞭,去年</p>

爷爷将他两兄弟双双宰了。四川有个姓章的武官使九节鞭,爷爷把他的脑壳子打了个稀巴</p>

烂。安徽凤阳有个女子使九节鞭,爷爷不爱杀女人,只是斩去了她的双手,叫她从此不能去</p>

碰那兵中之龙。”</p>

众人越听越是骇异,看来这老儿乃是冲着风良而来,听他说话虽是疯疯颠颠,却又不似</p>

假话。长沙彭氏史弟彭镇江、彭锁湖都使九节鞭,去年为人所害,他们在辽东也曾有所闻。</p>

风良面色铁青,手按九节鞭的柄子,说道:“尊驾何以对使九节鞭之人如此痛恨?”</p>

丁不四呵呵大笑,说道:“胡说八道!爷爷怎会痛恨使九节鞭之人?”探手入怀,豁喇</p>

一声响,手中已多了一条软鞭。这条软鞭金光闪闪,共分九节,显是黄金打成,鞭首是个龙</p>

头,鞭身上镶嵌各色宝石,闪闪发光,灿烂辉煌,一展动间,既威猛,又华丽,端的好看。</p>

众人心中一凛:“原来他自己也使九节鞭。”</p>

丁不四道:“小娃娃武功没学到两三成,居然胆敢动九节鞭,跟人家动上手,打到后</p>

来,不是爬着,便是躺着,很少有站着走回家的,那岂不让人将使九节鞭之人小觑了?爷爷</p>

早就听得关东锦州有你这么一个青龙门,***祖传七八代都使九节鞭。我早就想来把你全</p>

家杀得干干净净。只是关东太冷,爷爷懒得千里迢迢的赶来杀人,碰巧你这小子腰缠九节</p>

鞭,大摇大摆的来到中原,好极,好极!还不快快自己上吊,更等什么?”</p>

风良这才明白,原来这老儿自己使九节鞭,便不许别人使同样的兵刃,当真横蛮之至。</p>

他尚未答话,却听西首桌上一个响亮的声音说道:“哼!幸好你这老小子不使单刀。”</p>

丁不四向说话之人瞧去,只见他一张西字脸,腮上一部虬髯,将大半脸都遮没了,脸上</p>

直是毛多肉少,便问:“我使单刀便怎样?”那虬髯汉子道:“你爷爷也使单刀,照你老小</p>

子这般横法,岂不是要将爷爷杀了?你就算杀得了爷爷,天下使单刀的成千成万,你又怎杀</p>

得尽?”说着刷的一声,从腰间拔出单刀,插在桌上。</p>

这口单刀刀身紫金,厚背薄刃,刀柄上挂着一块紫绸,一插到桌上,全桌震动,碗碟撞</p>

击作响,良久不绝,足见刀既沉重,这一插之力也是极大。</p>

这汉子是长白山畔快刀掌门人紫金刀吕正平。</p>

只听得豁啦一响,丁不四收回九节鞭,揣入怀中,左手一弯,已将身旁那汉子腰间的单</p>

刀拔在手中,说道:“就算爷爷使单刀,却又怎地?啊哟,不对!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p>

死我了!”</p>

单刀是武林中最寻常的兵器,这一十九人中倒有十一人身上带刀,眼见丁不四抢刀手法</p>

之快,心头都是一惊,不由自主的人人都是手按刀把。</p>

只听他又道:“爷爷外号叫做‘一日不过四’,这里倒有一十一个贼小子使单刀,再加</p>

上这个使九节鞭的,爷爷倒要分三日来杀……”众人听他自称‘一日不过四’,便有几人脱</p>

口而出:“他……他是丁不四!”</p>

丁不四哈哈大笑,道:“爷爷今儿还没杀过人,还有四个小贼好杀。是那四个?自己报</p>

上名来!要不然,除了这个使九节鞭的小子,别的只要乖乖的向我磕十个响头,叫我三声好</p>

爷爷,我也可饶了不杀。”</p>

但听得嘿嘿冷笑,四个人霍然站起,大踏步走出店门,在门外一字排开,除了风良、范</p>

一飞、吕正平三人外,第四人是个中年女子。</p>

这女子不持兵刃,一到门外便将两幅罗裙往上一翻,系上腰带,腰间明晃晃地露出两排</p>

短刀,每把刀半尽来长,少说也有三十几把,整整齐齐的插在腰间一条绣花鸾带之上。</p>

范一飞左手倒持判官双笔,朗声说道:“在下辽东鹤范一飞,忝居鹤笔门掌门,会同青</p>

龙门掌门人风良风兄弟、快刀门掌门人吕正平吕兄弟、万马庄女庄主飞蝗刀高三娘子,和人</p>

有约,率领本派门人自关东来到中原。我关东四门和丁老爷子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如此一</p>

再戏侮,到底为了什么?”</p>

丁不四对他的话宛若全然不闻,侧头向高三娘子瞧了半晌,说道:“不美,不好看!”</p>

他说这五个字时眼光对着高三娘子,连连摇头,似是鉴赏字画,看得大大不合意一般。这神</p>

情自是人人都知,他在说高三娘子相貌不佳。</p>

那高三娘子性如烈火,平素自高自大,一来她本人确有惊人艺业,二来她父亲、公公、</p>

师父三人在关东武林中都极有权势,三来万马庄良田万顷,马场参场、山林不计其数,是以</p>

她虽是个寡妇,在关东却是大大有名,不论白道黑道,官府百姓,人人都让她三分。丁不四</p>

如此放肆胡言,实是她生平从未受过的羞辱,何况高三娘子年轻之时,在关东武林中颇有艳</p>

名,此时年近四旬,风华亦未老去。关东风俗淳厚,女子大都稳重,旁人当面赞美尚且不</p>

可,何况大肆讥弹?她气得脸都白了,叫道:“丁不四,你出来!”</p>

丁不四慢慢踱步出店,道:“就是你们四人?”突然间白光耀眼,五柄飞刀分从上下左</p>

右激射而至。这五柄飞刀来得好快,刀身虽短短,劈风之声却浑似长剑大刀发出来一般。</p>

丁不四喝道:“人不美,刀美!”右手在怀中一探,抽出九节软鞭,黄光抖动,将四柄</p>

飞刀击落,眼见第五柄飞刀射到面门,索性卖弄本领,口一张,咬住了刀头。</p>

风良、范一飞、吕正平一怔之下,各展兵刃,左右攻上。</p>

丁不四斜身闪开吕正平砍来的一刀,飞足踢向范一飞手腕,教他不得不缩回了判官笔,</p>

手中黄金软鞭却缠向风良的软鞭。</p>

风良一出店门,便已打点了十二分精神,知道这老儿其实只是冲着自己一人而来,余人</p>

都是陪衬,眼见丁不四软鞭卷到,手腕抖处,鞭身挺直,便如一枝长枪般刺向对方胸口。这</p>

一招‘四夷宾服’本来是长枪的枪法,他以真力贯到软鞭之上,现加上一股巧劲,竟然运鞭</p>

如枪。锦州青龙门的鞭法原也着实了得,他知对方实是劲敌,一上来便施展平生绝技。</p>

丁不四吐下飞刀,赞道:“贼小子倒有几下子!”伸出右手,硬去抓他鞭头。风良吃了</p>

一惊,急忙收臂回鞭,丁不四的手臂却跟着过来,幸好吕正平恰好挥刀往他臂弯砍去,丁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