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跟上去？”方舜天的表情变得凝重，问道。

皇甫氏嗔了自家丈夫一眼：“跟什么跟，在自己家隐藏身形也就罢了，如果出去被人发现，你这当朝丞相的脸面还往哪里搁？”

“脸面什么的还有自家儿子重要？”方舜天毫不为意。

“算了，有小诗在身边，不会出什么事的。”皇甫氏道。

“小诗？她不过才五岁，什么都不懂。”方舜天摇摇头。

皇甫氏又转头瞪了一眼：“小诗的智慧可不止五岁，你没听到她都看出小七有心事了？一天天地光顾着朝廷大事，自家孩子一点儿都不关心，等到出事了才做出一副慈父的样子，做给谁看呢？！”

“夫人，为夫……”

“赶紧滚去处理你那些政务吧，别在这儿碍眼，小七我亲自看着就行。”皇甫氏一脸不满地轻哼一声，快步离开了方禹宁的小院。

……

“奇怪，今天八宝楼里怎么这么冷清，都没有人来迎接七哥呢。”方禹诗站在八宝楼的门口，耸着小琼鼻脆生生地说道。

方禹宁笑笑：“春闱大考马上要开始了，他们肯定都回去挑灯夜读啦。”

“不对，你看那个房间就有好多人，而且他们好像在讨论什么。”方禹诗指着二楼的一座敞开的包厢说道，从包厢内不断传来争论声。

方禹宁驻足听了一会儿，这才明白，那是庄芊芊所在的包厢，而房间内的其他人，则是她发展的信徒。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庄芊芊周身散发着淡淡地白色光晕，这是传道宏愿在衬托。

她的声音婉转，虽为魅惑之意，却让人忍不住意动。

“天道，乃是天理循环之根本，夫天下莫大于秋豪之末，而太山为小莫寿乎殇酒，而彭祖为夭。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庄姑娘此话正解，儒圣曾云，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于是有悖逆诈伪之心，有淫泆作乱之事。道尊也言称大道无为。故，遵循天道才是天地运行之根本，吾等应追循天道而生，摒弃人性中的‘伪’。”

有人附和，很明显，他已经成为庄芊芊的忠实信徒。

“道法自然，如姑娘所言，世间一切皆为虚妄，政治宣传、礼乐教化、仁义劝导，皆为‘伪’，如此，我们的道如何传扬？”有人虽然已经入坑，却还是有很多担忧。

“正因为困难，我等才应当视死如归，为道献身。”有人慷慨激昂地说道。

“就是，只有礼乐崩坏、仁义皆亡、秩序混乱，道才能永生世间，才能真正传播开来，让万民受惠。”

“忘其肝胆，遗其耳目，芒然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事之业，是谓为而不恃，长而不宰。”庄芊芊不时地穿针引线。

听到这些话，方禹宁不由地皱眉，他没想到庄芊芊所传的道竟然如此疯狂，这妥妥地一邪教思想啊。

他不认为这是庄老爷子原本的道。

他和庄老爷子虽然交流不多，老爷子顾忌他的身体也很少说太多，但他能感受得到，庄老爷子的思想对人世间存在有极大的善意，对于秩序也没有任何抵触的心理，应当不会有如此扭曲的思想才对。

“难道是庄芊芊理解有误？”方禹宁猜测。

不过这个也说不通，庄芊芊既然为了不让爷爷的道失落，特意发下传道宏愿，自然对道有着清晰的认识，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偏颇才对。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呢？

方禹宁总觉得这其中肯定出了什么岔子。

听着楼上不断传出疯狂之语，邪道的思想不断传播，方禹宁顾不得多想，直奔二楼而去。

“荒谬。”

方禹宁站在门口，厉喝一声，直接将包厢内混杂的声音喝止了。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坐在包厢最里间庄芊芊的身上，依然是熟悉的样子，淡青色绸裙，齐胸白色纱衣。三千青丝被一柄木钗稳固，化作一个道家的发髻。面容姣好，眸子清澈如水，婉转流波。

不过，再次见到庄芊芊，方禹宁竟然感觉到了一丝陌生感，就好像他面前的庄芊芊和之前见到的庄芊芊并非一人，如此判若两人的差异，让他不由地朝着对方多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