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跪了下来，两只手伸出来，试探着往南乔腿上放。又似乎是因为南乔没有出声阻止，她的双手一顿之下，接触了南乔的膝盖，力道正好地揉捏着。</p>
——没有太轻而使人发痒，也没有太重让人觉得疼。真正地刚刚好，不轻不重，舒服之极，特别是在人跪坐了小半个时辰之后。</p>
就算南乔之前没有阻止，是因为宫女那一跪让人微微发愣呢，此刻享受了这等伺候，心中也不愿意阻止了。</p>
……这是她身为宫女的工作。南乔想。</p>
取了一个白白的软糕安慰了肚子，又喝了半盏茶后，南乔打量了一下跪在她面前的宫女：看样子跟她差不多大，十五六岁的样子，圆脸，皮肤挺白的……</p>
“你叫什么名字？”南乔问道。这到底与她后世所进行的那些按摩啊什么的不一样，她心底还是有些不自在，于是想找话，缓解一下静寂的气氛。</p>
“回格格话，奴婢银果儿，平常时候都是跟着麻姑姑的。”那宫女说道。</p>
原来是伺候麻姑姑的小宫女……南乔点了点头，又问道：“你知道我府上的嬷嬷此时在哪儿吗？”</p>
“回格格，韩嬷嬷先是在外耳间等候，此时正陪着三公主站在殿外呢。”柳果说道。</p>
兰儿来了？南乔下意识地往外看，但却只看到一个紧紧关闭的窗户，于是问道：“三公主来了？什么时候来的？为何没有人通禀？”</p>
“回格格，三公主估摸两刻钟前，随着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一同来的，那时皇上也刚到。听说格格您在给太皇太后娘娘说佛法故事，都没有打扰，所以当时无人通禀。皇上和几位娘娘在殿外站了一会儿后，都离开了，只有三公主提出想等格格您，所以还在。”南乔问的这些话并不是什么隐秘，银果有问必答。</p>
南乔再次点点头，将两只腿往后缩了缩，笑道：“银果，谢谢你，我舒服多了。”</p>
然后将手上的手镯褪下来，戴到银果手上，笑道：“只是银的，正好配你的名字。”</p>
康熙才去，她虽不服孝，但也不能穿红戴绿的。所以装点她月白色旗装的，不是珍珠就是银饰。她送出的这个手镯，虽然的确只是银的，却是花丝镶嵌的作品，本身精美异常，其价值远远超过了银子本身。</p>
银果隐隐露出些欢喜之色，向南乔叩头道：“谢格格赏。”然后起了身，垂首安静地站在了隔间门边。</p>
这些宫女，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啊……</p>
寝殿中，麻姑姑伺候着太皇太后重新在床榻上歇了，示意巧云巧玲开始揉按，一边轻声将之前皇上、皇太后、皇后娘娘和诸位主子来过的事情说了说，最后道：“皇太后娘娘说和善格格合了主子您的心意，要大赏她呢。”</p>
“那丫头是与别人不一样。”太皇太后有些出神。</p>
南乔虽然没有提半个字让她“节哀”“保重凤体”之类的，但她那样静静地说话，反而让她听了觉得平静、安和。也难怪先帝那么喜欢她……</p>
“那是。”麻姑姑轻声道：“京城民间都说，她是菩萨座下的仙女下凡呢，心地仁善不说，又有智慧策划了慈善堂那样的组织，不知道帮助了多少人……就说刚才，奴婢听她说的佛主故事，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但就是觉得不一样……”</p>
太皇太后没有言语。</p>
麻姑姑又轻轻地道：“主子您今儿还要听故事吗？依奴婢说，您不如让格格在宫中陪您暂住，听她说完了故事再回去……”她很久没有见到她的主子像今日这般心情平和了……因而，她是真心希望和善格格能够留下来陪伴她的主子。</p>
能陪伴太皇太后左右，这是多大的殊荣！莫说是公主嫔妃，就是皇后见了也得客气几分！</p>
“让来进来给哀家读读经书吧。”太后没有认同麻姑姑的话，也没有反对。</p>
“是。”麻姑姑欠身，轻声应道。</p>
……</p>
南乔在隔间内，将一杯茶抿的只剩下了一点儿，才见麻姑姑找她，顿时站起了身。</p>
“格格，主子请您过去读经书。”</p>
麻姑姑行礼，引南乔走出了隔间口，又顿了脚步，回头看着南乔恳求道：“格格，自先帝仙去，主子一直寝食难安，四个月不曾睡一个安稳觉了……您，有没有办法？”</p>
南乔顿时一阵头大。</p>
伤悲之人失眠厌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她又不是医生，开不出安眠药什么的，能有什么好办法？</p>
“我尽力。”南乔抿了抿唇。</p>
此时，窗外雾霭已经散去，天色尚未到正午，正是一天中最好的时候。</p>
南乔轻轻走近老太太的床榻，行了礼后，微笑道：“奴婢有听过那印度大师的吟唱，学了一点儿，就饮给您听听？太皇太后一定不要笑话奴婢。”</p>
老太太微微点了点头。</p>
“顺便您也试试奴婢按摩的手艺？”南乔又厚着脸皮提了个要求。</p>
老太太似乎从未见人像南乔这样“不知满足”过，愣了一下神，但还是淡笑着点了点头。</p>
“那，请恕奴婢放肆了。”</p>
南乔站起身，在麻姑姑狐疑的目光中，淡定地坐上床榻，将双手缓缓地按上了老太太的头皮——想要放松，还是头部按摩最有用。</p>
但老太太久病长期卧榻，这进行头部按摩就成了一个难题。巧云巧玲她们手艺虽然好，但哪敢贴近太皇太后的脑袋坐着？</p>
南乔此时不也是硬着头皮上……</p>
幸好老太太没有嚷嚷，麻姑姑也还算镇定，只是有些不悦地观察着南乔的动作。估计，一旦她主子表示出一分不舒服的意思，她立即会将南乔拉下来……</p>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p>
南乔一边轻轻按着她所知的为数不多的几个穴位，一边轻轻开口，吟唱起了《心经》。</p>
会唱经，这不过是她胡乱说的。</p>
她除了前世那一次佛教旅程中，听了不少回各个寺庙的大同小异的唱经之外，并没有再接触多少这类事物，更别提学过了。此时，她将记忆中的调子，用她自己的方式，更柔更缓地唱出来……或者说，她不是根本不是在庄重地唱经，只是在唱《心经》内容的催眠曲！</p>
还好她嗓音不错。</p>
还好这里没有一个人会去认真地找什么印度神僧对质，说她瞎唱一气。</p>
——至少，她的唱词还是对的，不是吗？</p>
头部按摩，加上催眠曲，再加上老太太心情比较平和，再加上老太太很久未有真正休息……神奇的，在南乔开始重复唱第二遍的时候，老太太睡着了……</p>
微微的呼吸，有些不可查。</p>
南乔抬起眼，看见麻姑姑面带笑容，眼泪却不停地涌出来，心中被触动了一下。她手上不停，口中继续更轻更柔地吟唱着。</p>
麻姑姑跪下，向南乔叩了三个头，才抹了眼泪起身，静悄悄地走到窗边，将帷幔小心地拉了起来，遮挡了外面的光线。又悄悄出去了一下，很快又回转。</p>
巧云两人早就在老太太闭上眼睛的时候停下了动作。</p>
她欠这位老太太的……南乔心想。</p>
若不是她南乔于历史的折腾，老太太度过她安详的、儿孙绕膝的晚年，直至七十八岁寿终正寝。但现在，康熙提前逝世了，这位老太太是白发人送黑发人……</p>
若是能够让这位老太太减少些悲痛，她愿意做很多很多事。</p>
南乔一遍又一遍地唱着《心经》，努力想要这位老太太安静地睡眠时，她的心仿佛也一点一点地澄清了。</p>
不知道什么时候，寝殿上多了几个人。</p>
——皇上、皇太后、皇后，和兰儿。</p>
雍正注视着那坐在床头，神色柔和的少女，听着她空灵低回的吟唱，心中仿佛有什么又被触动了一般。他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她那时候只有一点儿大，曾小心地问他说，她说善哉善哉，为什么会被人笑话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