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的地形并不适合阻击作战,除了绵延的雪山之外,几乎找不到可以藏人的地方。可要那些穿着盔甲的战士埋伏在雪山上,根本不用敌人动手,严寒就可以把他们全部冻死。
经历了遭遇战之后,巴图尔就知道决战无可避免。以兀那利、野狐向南、巴图尔为首的雪原各族军队严阵以待,数万战士密布雪峰之下,旗号飘扬,军威严整。他们在自己的家园战斗,也已没有退路。背后那高不可攀的雪山,连天上的飞鸟也无力穿越。
远方,茫茫白雪中,黝黑的铁甲将雪地的光芒反射回来,分外刺眼。一眼望不到边的黑色铁流就像一片洪水,从地平线跃出,蚕食着白皑皑的大地,直到那一片钢铁丛林完全伫立在雪地之间。
枪如林、马如龙,无数长刀闪耀,弓箭手踏着整齐的步子,从两翼走出,坚定的脚步在天地间轰出巨大的回声,随着中军旗号变幻,近万弓手齐声大喝:战!随即半蹲与地,长弓在手,箭已上弦,遥遥将两军之间的地带纳入射程。
奔驰而过的传令兵沿各军飞奔,一队队楚国骑兵排成攻击队列,长长刺枪斜挂马前,左臂挽上护盾,准备遮挡冲锋时必然会遭遇的箭雨。
见到楚军如此强大的军威,许多族长都已变了脸色,胆子小的甚至两腿打颤。他们和楚军作战通常都是野战,往往几千人的战斗便是极限。陡然见到数万大军前来,阵容鼎盛,士气高昂,怎能不怕?
巴图尔平静的说道:“害怕并不能逃避死亡!战场上,只有勇者才能生存!”
巴图尔跃上马背,看着那些年轻的战士们,看到了他们的惶恐不安,看到了他们的怯阵畏惧。巴图尔猛然抽出腰间长刀,高举在手,厉声喝道:“这里是雪原,我们的家园!我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死,也要死在这里!我们没有退路,也没有援军!各族精锐都已在此,如果我们战败,雪原将从此一蹶不振,你们的家人将沦为楚国人的奴隶,你们的妻女将成为楚国人的营妓,你们的头颅会是他们换取战功的筹码!”
“楚军明面上兵分两路,却在此地将我们合围。他们的军械精良,训练有素,他们战将如云,士卒精悍。我和你们一样,不得不承认,敌人的确比我们更加强大。或许,逃亡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甚至活到老死。但是,终其一生,我们都将面对自己良心的苛责,身为一个战士,不能保护自己的家园,身为一个男人,无法守护自己的妻女。在她们需要战士的时候,我们可耻的当了逃兵。”
“有谁愿意当懦夫?”巴图尔叫道。
“不!”数万战士的怒吼在雪峰下环绕。
“今天的战斗,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战胜,我们才可以将散沙一样的雪原凝聚在一起,从此拥有和西北军对抗的资本。勇士们,用你们手中的刀剑,告诉我们的敌人!他们可以夺走我们的生命,却永不能征服雪原的子民!”
热血沸腾的雪原各族战士齐刷刷的拔刀在手。无数利刃出鞘之声,汇聚成一道令人牙酸的巨大轰鸣!
楚军中军大阵缓缓推进,穿着重达四十斤重铠的战士,手中紧握利斧,高举盾牌!一步步踏入深深的积雪!
两翼骑兵蠢蠢欲动,只要雪原骑兵对重装步军发动进攻,他们立刻就能切断对方的后路,将突入的敌人包饺子。
野狐向南脸色苍白,喃喃道:“西北军太狡猾了。这样的步军大阵根本无视箭矢。我们又缺乏强力弩……他们推进的很慢,两翼的弓箭手和骑兵随行保持阵型。一旦让他们推进到我们阵前三百步,我们的骑兵就彻底失去了冲锋的距离。混战,根本不可能打得赢重装步军!可,要是现在派骑兵冲锋,那就是有去无回的局面!”
“怎么办?”野狐向南下意识的看着巴图尔,这个时候,无计可施的他,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巴图尔的身上了。
巴图尔眯着眼睛,看着对面像钢铁怪兽一般的近万重装步军大阵,冷冷的从牙缝里蹦出一句:“既然有去无回,那就直接决战吧!”
野狐向南倒抽一口凉气,没等他说话,巴图尔已经下了命令:
“双西部,攻击左翼,不惜一切代价,突入左翼弓箭手阵营。只要冲进去,他们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河合部,对方骑兵上来合围,你们一定要截住他们,给我们留下增兵和调动的空间。”
野狐向南嘲讽道:“苦活累活都我们干了,你卷须部呢?”
巴图尔深深的吸了口气,横刀在胸:“卷须部,跟我直击中军!”
“竺那部……”
……………………
一个个被巴图尔叫到的族长纷纷越众而出,就算是一直冷嘲热讽的野狐向南也紧紧的闭上嘴巴。谁都知道,以七千兵马冲击重装步军大阵,损失会有多么惨重,生还的机会有多么渺茫。每一双看向巴图尔的眼睛,都充满了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