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有没有跟你过朕是如何登上皇位的？”</p>
李治的问题让孟桃花彻底疑惑，世人皆知的“运气”，值得再问吗？</p>
“你一个蛮夷头人的位子便要流血一地，这天可汗天下至尊继承人的宝座，你当靠运气就成？”李治摇头，哑然失笑，“等来日王方翼裴行俭请来我三哥，朕让他告诉你，朕登上你眼中这狗皇帝宝座，到底付出了甚么。桃花，朕真不是一个坏人，也一直都在努力学做一个好皇帝。知道你不信，要不给你好玩的故事。”</p>
“你。”孟桃花道，李治，最后一次机会，可莫要再欺我了?</p>
李治自己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然后端正坐好，在孟桃花的眼里，气质大变，真有宝相庄严的恭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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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名字很温馨――《父与子》</p>
有那么一个孩子，侥天之幸出生在皇室，本来应该是充满喜剧人生的，可老天爷在他出生时开了一个不算大却绝对谈不上的玩笑，并且这个玩笑，一都不好笑――生而能言。</p>
“昔在黄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登天。《黄帝内经》开篇便是这一句。”孟桃花清淡的念道。</p>
“不过，多年不见有长进啊，知道吗，对面有个叫东瀛的岛国有个叫圣德太子的，《日本书纪》称他‘生而能言，及壮有圣智’，所有这种神迹，朕似乎也不缺同伴的。”李治颇为好笑的摇头，连孟桃花也有种想笑的冲动，都啥子人嘛。</p>
“后来呢。”</p>
“后来啊，他所有的兄弟、朝中所有的王卿臣公、宫中所有的嫔妃太监，见到孩子的时候，嘴上夸得似乎下一刻就头上个光环立地成圣了。”</p>
“人心叵测，每个人心里都各有一个想法。是吧。”孟桃花喃喃道，不自觉把自己带入了情景。</p>
“嗯，于是那个孩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惶恐，他能清楚感受到周围每个人看自己的眼神，都那么大有深意，包括他的父亲，以及偶尔晃着摇篮皱起眉头轻声叹气的母亲。你也许不相信，也许那个孩真的是个妖孽，他似乎生下来就有意识，能感受认清周围的一切。</p>
你能想象吗，当你在摇篮里安睡正香的时候，突然，一个陌生的太监或者宫女的黑影惊醒梦中的你，他们悄悄的摸到你的床前，伸出一双手，可那双手却不是要抱你，一只手捂住了你的嘴，另一只手，却捏紧了你的鼻子。而你，脆弱的连哭泣也变得无能无力。桃花，你能想象那种在摇篮里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被肮脏的谋杀掉的滋味吗，刺激的一塌糊涂，简直他娘的挑战你的神经承受的极限。</p>
可这种事，孩子经历四十四次，每一次每一个过程孩子都记的清清楚楚，过程那叫一个波澜壮阔，而且回想一下，这数字忒他娘的吉利。知道朕为甚么如此宠爱桂子吗，甚至心里真的把这个以前看不起，男不男女不女的太监当作亲人吗？”</p>
“为甚么？”孟桃花汗毛都炸了开来，四十四次，孟桃花的心都跟着颤抖起来了，他是如何挺过来的，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疯的。</p>
“有一次，孩子的四哥来看孩子，结果中途孩子的母亲有事出去了，孩子的四哥就唱着自以为动听的摇篮曲，抱着孩子到兴庆宫的台阶上，抱起孩子在空中转风车，然后腿一滑，便一个‘失手’把孩子扔到半空中了，甚至在空中往下坠落的时候，孩子还能看见他的四哥在古怪的笑，是那个被吩咐伺候孩子的太监，当时才十三岁的桂子，大叫着拼死冲上前，磕掉了自己一颗大门牙，接住了孩子，两人滚了七十个台阶才停下来，可惜不是个美少女，要不场面肯定香艳。孩子当时真的以为这次铁定翘辫子，还得找阎王爷办理一次投胎手续，所幸孩子人品报蹦，皮都没蹭破，就连桂子也跟着气运暴涨，大门牙都能二次育，重新长上来。</p>
还有那四十四次，知道朕是如何逃过来的吗？”</p>
“一定很难吧。”孟桃花道。</p>
“一不难，孩子妖孽啊，认准了除了老娘，就是那个叫桂子自己还是孩子的太监，其他人谁也不要到奶妈就哭的震天响，要是敢把丢嘴里立马开咬，喝奶咱只要自家老娘的，就是味道不太好。”</p>
“怎么会不太好，不都一样吗？”道哺乳，孟桃花眼神有异样。</p>
李治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才吭吭哧哧的道：“嗯，就是有酒味。”</p>
孟桃花目瞪口呆，随即恍然大悟，也跟着神色古怪了起来，好半天，才微微脸热的问：“后来呢。”</p>
“后来就简单了，孩子成了大明宫唯一一个喝足了皇后奶水长大的皇子，他的那些兄弟姐妹加一块还没有孩子喝的边角料多，气死他们，值得一提的是，孩子喝了整整两年。”</p>
“好厉害。”孟桃花惊叹道。</p>
“是挺厉害的，不过这不是迫不得已嘛。”李治脸红尴尬的回道。</p>
“我是孩子他娘厉害。两年的奶水啊。”孟桃花鄙夷的冷哼了声。</p>
这下李治就更害羞尴尬了，低声道：“事实上，孩子后来是抢了他妹妹的那份儿，才差不多填饱肚子的。”</p>
“……。”</p>
孟桃花暗地里轻叹，实在不想再甚么了。</p>
“好了，阴云已经差不多过去了，孩子终于长大了，并且走上了一条一骑绝尘国士无双的大道，他觉得世间天上地下再没有任何东西能拦得住他，那么多次暗杀都逢凶化吉了，这气运，啧啧啧，知道这意味着甚么吗？”</p>
“甚么？”孟桃花如他所愿的接口。</p>
“这意味着孩子很有可能是老天爷的继父，哪怕他不喜欢他他娘的份上，也要让孩子牛哄哄才行。”李治夸口大笑。</p>
“你就没有变得阴森森，换了其他人，一次次怕是早疯了。”孟桃花不可思议。</p>
“因为他此时血管里流的是钢铁，”李治正色道，孟桃花一愣，咀嚼着这句好冷的比喻，对面的李治瞬间崩溃，笑道：“戏言，开个玩笑。”</p>
“再之后就人所共知了，那个孩子成了大明宫一霸，整日里不务正业，坑蒙拐骗，整个大明宫鸡飞狗跳的厉害，无形中，宫中哪个宫女太监见到孩子不是远远绕道走，人人都觉得这个孩子顽劣不堪，日后必定废物一个，三四岁就知道偷摸到宫女姐姐们床下，然后半夜里溜进她们的被窝，再然后被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到父亲李世民那里主动觉得翘臀，领罚，一套流程下来，最后几乎一看到孩子，他父亲李世民便会笑问，稚奴，今天又睡了哪个宫女？”</p>
“不错的父亲。”孟桃花公正的给了一句评价。</p>
“是挺不错的，就是严了。”李治靠在躺椅上，唏嘘的不得了。</p>
“你不是《父与子》吗？”孟桃花突然想起来皱眉哼道。</p>
“这不是铺垫一下，先煽下情嘛，艺术表现手法，要不然男主角就不传奇了。”李治鄙夷的看了争锋相对冷眼看自己的女人，随后，摇晃着躺椅，悠闲释怀的笑道：“桃花女王，坐好，且听朕娓娓道来――《父与子》。”</p>
下意识的，孟桃花直了直身子。</p>
……第五十三章《父与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