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费昂熟练的隆起了树枝,将开山刀穴在地上,一只手伸到树枝上方,像模像样的结了个手印,口中也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单手一引,那树枝立刻被一团蓝色光芒包围,里面的水分开始迅速费昂手中涌去,青翠的叶子也肉眼可见的干枯败落,刚才那还嫩的滴水的树枝树叶已经顷刻之间变得干燥如沙漠中的死木,此时费昂将手心中那硕大的水球随手丢了进了身旁的湖中,另一只手伸进了那堆枯树枝地下,枯木恰恰挡住了老狐狸和大狗熊的视线,但他们明显能够看到那边空气的变化,从那扭曲的光线中他们能判断出,费昂并没有使用明火,只是很简单的让他手附近的空气温度急剧上升——不出所料,干柴均匀的燃烧了起来,就像是已经燃烧到稳定的篝火,费昂的火堆这时已经可以烤肉之类,并不用像他们一样,需要等到火焰合适,浓烟飘尽才能进行填饱肚子的伟大事业。
“啊!这个小兔崽子很有一套啊!”大狗熊的眼睛瞪得溜圆,看了看四周也有些傻眼的士兵,这些士兵中不乏火属性斗气高手,让他们用斗气点个火是小菜一碟,可是让他们像费昂一样用嫩树枝,还如此快速的不带烟火气的完成,他们可就要花费大力气了,甚至还不一定能行。
“你们,就是一群蠢蛋!”大狗熊愤愤不平,很是为了自己手下的虾兵蟹将而感到丢脸,不过他旋即又加了一句,让大家是赞同万分,觉得这个家伙终于又说出了一句真理,“我他妈比你们还蠢!”
老狐狸眼睛冒光,绝对像狐狸看到无人看管的小母鸡,回想亲眼见到费昂后的种种,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错怪了这个小家伙,也许他没有夏多斯形容的那样疯呢?
“哎呦,没想到小兄弟对魔法竟然有着如此个高深的领悟啊!”老狐狸很是夸大了费昂的小伎俩,不过以他那老奸巨猾的毒辣眼光,从这种小事中也不难看出,费昂对魔法的理解是与众不同,另辟蹊径的。
“善假于物也(摘选自《劝学》),算不得本事。”费昂回答的很平静,甚至带着那么一点被侮辱的感觉,因为他知道,凭借自己对魔法的理解,想要发出大威力的魔法简直就是做梦都不会发生的事情,这对于曾经在北方安德烈魔法塔学习过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生中最大的耻辱,更是安德烈魔法塔的污点。
“小兄弟对古文也有研究?哈哈!老朽真是敬佩啊!”老狐狸哈哈大笑,似乎很是满意,“现在的年轻人都很少看那些对他们来说极度拗口的东西啦!”
费昂没说话,这种没营养的对白对他来说就是浪费生命,有那个时间不如想想怎么把自己的能力提高上去,不然下次再面对十几个,几十个强盗的时候,搞不好自己还没到东方行省的军营就要跟这个让他不喜欢的世界告别了。
见费昂不说话,从一个小布包里拎出一只野兔开始安静的烤,整个营地都陷入了一阵空前的寂静,只能听到火堆噼里啪啦的声音,以及油落在火上的吱啦声。
大狗熊本想跟这个小疯子好好套套近乎,怎么说也要把这个家伙拉进来的嘛,可是在老狐狸威慑的目光中,他只能选择沉默,低头跟手中的鹿腿和烈酒奋勇作战。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费昂早早醒来,一脚踢在煞的屁股上,让这个嗜睡的大家伙早点清醒。不知道什么时候影已经将费昂仍在湖里的衣服都捡了回来,并且还摊放在了火堆旁,烤了一夜,也干透了。
收拾好闻上去毫无味道的衣服,费昂疑惑,为何这衣服竟然能将血腥味去的这么好,而自己身体上还没衣服上沾染的血多,在水里又泡了那么久,还是不能消掉那股味道,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也许是心理原因吧!”费昂如此告诉自己,不过,他也不相信这个解释,那股味道是如此清晰,跟他老爸塞拉身上的烟味一样,隔得老远就能闻到。
费昂按着自己的刀柄,冷冷的看着正在伸懒腰的大狗熊以及从一个行军睡袋里爬出来的老狐狸,他已经决定,如果这两个人不放自己离开,那么就算是拼了命也要逃离这个地方,他可不想成为某些别有用心的陌生人掌心中玩弄的对象——他看到了身后的小湖——以吸收冰蓝钟葵后他对水的亲和力,在水中半日不呼吸也不会有太大影响,而煞和影,一个水性好过一个,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从水中逃生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帝国的军人基本都是火属性的,在水里作战也要收到极大影响,那么,这就是自己的后路了。
“啊,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啊!”老狐狸也伸着懒腰,走到河边洗了脸,发现费昂还在看着他,便嘻嘻笑了,“年轻人不要着急,老朽说话算话,童叟无欺!说让你早晨走,就绝对不会留你到中午的!”
他的话立刻让身边不远处的大狗熊一阵猛翻白眼,嘴里还不停的嘀咕着:“你个老不死的要是不说谎,母猪都会上树,还得比猴子快!”
大狗熊的话虽然说是嘀咕,不过在场的人,全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到,谁让这个家伙是个天生的大嗓门,这些人又都是耳聪目明的家伙呢?
老狐狸被气的脸色发白,还不好在费昂面前发作,只好拉着费昂坐到一边,笑着跟他东一句西一句的胡扯,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简直比哭还难看。
从武技到魔法,从历史到文学,从文化到风俗,从美术到音乐,从天文到地理……基本上,老狐狸是变着法的难为费昂。费昂也觉得头痛,这个老东西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好多问题,他是隐隐约约有点印象,而这个老家伙张口就来,这也让费昂对这个老家伙有了那么点敬佩,看来他还是个博学多闻的人啊!
大概谈了有三四个小时,大狗熊在一遍打起了呼噜,也几乎都到了午饭的时候,盖尔才恋恋不舍的停止了自己口若悬河,天花乱坠般的演说与喋喋不休的盘问,喝了口水,就在费昂被他问的迷迷糊糊,不知道南北,刚想休息一下的时候,他又是一个问题冒了出来,“还不知道小兄弟姓名呢?听口音不是东方行省的人吧?”
“费昂,北方行省德利村。”费昂实在是不想跟这个老家伙耗下去了,太伤神,干脆全告诉他,省的麻烦。
“那你这是到东方行省探亲?还是?”老狐狸得寸进尺。
费昂也懒得理会,实话实说,不过省略了自己被逐出师门的事情,“到东方闯荡,求个生路。”
“生路?”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事情,老狐狸哈哈大笑,笑的捂着肚子直哼哼,看到费昂明显动怒的表情,他才努力止住了让他肚子疼的笑,说道,“费昂小子啊,以你的资质,怎么所求这么简单呢?生路?你可知何谓生路?天地不仁啊!生路?哈!”
被这几句话说蒙了的费昂,实在是琢磨不出这是什么意思,他的资质?他算不上什么天才吧!如果他够天才,还能被福瑞斯特轻轻巧巧的踢出魔法塔?所求简单?天下苍生,哪个不是在为了活着拼命?活法不同,高低有别罢了啊!至于天地不仁,如果真无仁义,那天下又何来这万千生灵的盛会?
“先生所言,在下不敢苟同。且先生所言,似乎前后矛盾,所求简单,为何先生还要说天地不仁,毫无生路呢?”费昂在求教之时还是十分谦虚的。
“哈!问得好啊!你所求生路,究竟是何种生路?前面我所言只是说你如果想要求的寻常人安稳的百年寿命,那是再简单不过,至少远离这世间的纷纷扰扰就可以给你一个安宁的角落,苟延残喘;后面我所言却是说你可知你所求到底是什么呢?你只有先弄清楚这个问题,我后面的话才有用,否则,就等于是对牛弹琴了。”老狐狸这个指导者似乎没将谦虚当成是一个人的基本美德,说话毫不客气。
费昂不语,低头沉思,自己所求到底是什么呢?他只想活下去啊!至于怎样的活法,他还没想好;但是只要活下去就是好的——他还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父母日后年事将高,无人赡养,叫他们何以度日?堪萨斯和贝尔丁将身家性命交付于自己,自己撒手而去,叫他们也时日无多么?福瑞斯特将自己逐出魔法塔,想置自己于死地,安德烈却视若无睹,自己成为安德烈魔法塔首位弃徒,成为备受耻笑的大笑柄,这笔帐难道就能这么算了?不可能!费昂甚至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些事情只不过是个过场,真正的重头戏还没开始,还有太多需要背负的事情在等待着他——那水下一张张模糊熟悉的脸,那五载春秋后即将归来的、说不清是什么的东西……这些事情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呢?所以,他还要活下去!活多久,怎么活?……
看到费昂陷入了沉思,老狐狸自觉自己的话已经达到了目的,他就是想让这个会发疯的孩子想想,他到底该如何面对今后的生命——凭借他们宪兵先进发达的情报系统,盖尔很容易凭借夏多斯传回来的姓名知道,撒德拉斯费昂就是那个被安德烈逐出门墙,却深受他的两位师兄,也就是堪萨斯家族和贝尔丁家族指定的两位继承人的厚爱。
本来他觉得,拉拢这个小子就是一个诱饵,用费昂来钓北方行省两大家族,让他们能通过费昂这个桥梁纽带,很好的达成盟友关系,守望互助。可是自从见了费昂之后,他发现,这个小家伙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