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命不该绝(1 / 2)

雄图黑道 细雨飘摇 0 字 2021-07-12

 周文凯好几天没有回家了。他之所以不敢回到那间白天可晒太阳,夜晚可赏月亮;夏天只挡风不遮雨,冬季只挡雪不御寒的偏厦子小屋,是因为他参赌而债台高筑,讨债的人时不时就在门外突现,一波又一波的,拿不出钱来,无疑就得饱尝一顿乱拳伺候,那真是往死里打。上次就被林强手下的人,用脚踩着腮帮子发出最后通牒:借债还钱天经地义,限期三天,没钱卸下一条腿!

周文凯相信那帮人什么事都会做的出来。一想起这事就心悸。

一起从山沟沟里出来‘闯世界’的同乡,经济状况情况也都不近人意,力给人出了,活给人做了,就是拿不回来钱,无可挑剔的理由叫他们等段时间再说。他们不放心,抽空就去哀求讨要,结果那老板火了,指着他们的鼻子告诫说,把他弄烦了,一个子儿没有!得!他们只好忍着、等着。真是个不肯滴油的富人,简直就是剃出牙的残物也不情愿施舍。许多老乡似乎看穿了老板的心机,默无声息地离开了工地。与其说是自愿地放弃,毋宁说是无可奈何的忍受。

周文凯实在是无法向他们张口借钱。因为他知道老乡们都是在过着一种什么样的日子。

无奈,他只想求林强哥手下的人再宽容些日子。

三天后的那个早晨,天刚蒙蒙亮,讨债的林强就领着一伙人,把房门用木材堵了个‘水泄不通’,隔门通告:如果今天不把帐清了,就放把火烧死他兄妹俩。当时把妹妹吓的哆里哆嗦,萎缩在墙角不停地哭,裤子都给尿了。还是哥哥智商来的快,他把薄如纸盒的屋棚捅个窟窿,他连拖带拽就象提一只死猫烂狗,把妹妹从屋里转移出去,这才躲过一劫。

为了防备再度骚扰,他把妹妹送到同乡那里,依旧住在简陋的偏厦子里,夜晚,躺在床上依旧能见着天上的星星。

没钱,还不上。怎办?

还能怎办,只能躲吧!

当初,周文凯想,如果能找到一份工作,勒勒肚子裤带尽早把‘窟窿’堵上。哪怕吃点苦、受点罪!了份烦恼,往后带妹妹平安地生活,多挣几个钱。可现在谈起这些,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躲过眼前的灾难再说。

现在,周文凯放心不下的就是独自住在那间屋子里的妹妹。担心万一讨债的人,穷途末路再打起他妹妹的歪主意,什么绑架逼债,一旦出点什么意外,那他就太对不起已故的爹妈,自己会一辈子跟自己过意不去。

最为可怕的还是那房东,一个离了婚的丑陋‘老光棍’,他那过分热情的笑容里,总夹杂着某种使人道不出的感觉,反正神态邪邪道道的。可眼下,他实在是顾及不了这些。

周文凯抬头望望,这是一家‘拉面馆’,屋子虽不大,倒挺干净。手伸进兜里感觉还有十来牧硬币,便推门进去。在一处靠窗的墙角坐下,要了一碗拉面,一碟小菜,一杯散白酒。

他需要饱饱地吃上一顿饭,不然的话,下顿饭还真不知在哪里吃,能不能吃上还都是问题,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他早就厌恶了,如果不是舍不得他那相依为命的妹妹,真想找个机会杀了那帮趁人之危的高利贷者,烧掉与赌徒串通舞弊的茶楼老板,出口憋在胸口的闷气,大不了一死。但他每当愤恨的心绪临将宣泄的时候,父亲的遗训如同炸雷在耳边响起。

周文凯是个孝子,对于父母的话,他是言听计从,好似尊领皇命。在文凯的心理,父亲是个有责任心,肯吃苦,爱子爱家的真正男人。

那年月,家家过的都很贫寒,填报肚子便算是富足的人家了。

周文凯的家建在依山的小河套边。房子是用树干挨穴在地下,寻一处背风的方向留个洞,做排可移动的埃肩栅栏当门,房梁上搭上檩子、铺上合有杂草的粘土搭建的房子,那时候,吃饱饭是人生的第一大事,根本没人惦记住处如何。

周文凯的家就很穷,家里除了一个卧式板箱,就算土坯盘成的火炕了。并非父亲不会操持家业,而是,家离县城太远,偏僻的似乎与世隔绝,外人若不是迷途误入,无论如何也是找不到那里去的。因为在官方地图上,那里没有自然村。

母亲过世的早,几年后,父亲意外地在家白捡一个送上门的娘们,父亲看他可怜,就收留了他,并叫文凯喊她母亲。次年那女人生下个女娃,本来生活就捉襟见肘,衣食窘困的家又雪上加霜,家人常常为肚子犯愁。母亲为把一口吃的省给儿女,好几次因营养不良昏厥在地。后来,不知为什么母亲突然神秘地失踪了。传说,母亲是和山外的一个男人走的。

从此,家里全靠父亲一人忙里忙外把他们兄妹拉扯大的,眼瞅着当儿子的将要长大成人,能够帮家里出力的时候,父亲因操劳过度病倒了。

为了给父亲治病,文凯偷偷地卖掉了家里唯一值钱的耕牛,不久又和妹妹把羊群赶到了农贸集市……最终还是没有挽救了父亲。那年,父亲才四十出头。

父亲临终前把他兄妹俩叫道病床前,语重心长地说:“孩子啊,再别折腾钱了,咱折腾不起啊!”父亲老泪横流。

“不,爸爸,我一定想办法让你的病治好!”文凯曲膝跪拜在父亲的病床前,泪如雨下。

“不,儿呀,听爸爸的话,据说这病是绝症,最后只能是家破人亡,”

“爸爸,你辛苦了大半辈子,就这样……爸,您放心,就是砸锅卖铁,我也想办法给您治病。”

“爸,爸!别再说了,你会好的,爸!”妹妹周文霞忍不住内心的悲痛,一下子扑到父亲的怀里哭泣着。

“我心里明白啊!孩子,你们尽到孝心啦,我也知足了!”父亲伸出皮包骨头的双手,紧紧地拉住兄妹二人,“孩子,别再为我折腾了。我走后,你们就把房子和地,牛羊什么的卖几个钱,到外面去混口饭吃吧,咱这地方太穷!养不住人啊,要不然你娘她怎么会……唉!不提她啦。文凯啊,你是哥哥,一定要带好妹妹!”

这是父亲最后的遗言,是对周文凯最后的期望和嘱托。

父亲是睁着眼睛死去的,眉头依旧紧锁着。

料理完父亲的后事,文凯带着妹妹文霞随同几位老乡,踏上了充满美好憧憬的淘金路。

两天两夜的汽车长途拔渋,他们在大西南一座新兴的城市落下了脚。

文凯在工地推土运石,吃住在工地;妹妹文霞挑水、洗菜、做饭在伙房。几个月下来,尽管累的腰酸腿涨,但兄妹太高兴啦,钱虽然没挣多少,可毕竟是凭自己的劳动所得,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兄妹俩不扯棒,出没了好几个工地。

老乡们彼此相互传递劳工信息,相互穿穴工程就业。日积月累,省吃俭用的,不久,温饱已不再是问题,季节的原因,农工们大多数遍无事可做,实在无聊之时,他们开始介入游戏刺激,尓后,不少人走进了朋友介绍的游戏场,麻将室。灾难也就由此悄悄地滋生;那如同早晨**点鈡的‘太阳’,也是在这里开始坠落啦!

“面来了!”店小二把热气腾腾的大碗拉面端到文凯的面前。

面香味吊起他的胃口,他完全就象是一个饥饿难耐的流浪汉,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着。吃着吃着,那神态似乎想起了什么,泪水不自觉地从眼角悄悄地滚落下来。

他惦记着偏厦子里的妹妹。

他是被讨债的人逼的,侥幸逃离出被一场大火烧掉的家。那场火,烧掉了他和妹妹仅有的一点购买粮食的钱,此时,她妹妹独自住在另寻生计的老乡们已付过房租的偏厦子里。几日过去了。妹妹还有钱买米吗?是不是饿着肚子?

几天没回家啦,不禁叫妹妹替他担心,他自己更放心不下那人生朦胧的妹妹。不知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