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武十一年八月十八号,星期四,天气:晴,有风,多云。</p>
龙贤五十三年,年迈的龙贤皇帝为求长生,开始信奉炼丹游方术士冶游子,开始懈怠朝政,开始老糊涂。而这一年,江南富庶之地迎来了数百年未曾见过的大雪。骤然而至的酷寒让无数南方人叫苦不迭,由于缺少有效的御寒物资和准备,无数人冻死冻伤。然而上奏朝廷的奏折因为龙贤帝的一时糊涂,化为炼丹炉内一抹灰尘,于是向来平稳安定的江南……乱了。</p>
“然后呢?”任何故事都需要这么一句,正如任何讲故事的人都希望听故事的人能够认真一样。荷盼蹙着眉头,低声问道。</p>
张桠楠悠然望着车帘,接着讲述:“江南乱了,自然要有人去清剿叛乱的。龙贤帝在位期间,政治一向清明,国家也很是安定。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的叛乱。没想到老了老了,却偏偏出了这么一件事。龙贤帝自然不会对自己的糊涂做什么悔过认错之类的事情,然而这件事情对于期望在史书上留下一抹重彩的皇帝来,是绝对有理由愤怒的。龙颜大怒之下,江南一带近百名官员人头落地。振国大将军薛永安奉命南下征讨叛逆,十万大军挥军之下,与造反的反贼大战于明江下游。”</p>
明江是芦洲最长的一条河流,自西方的流霞连山蜿蜒而下,穿过整个芦洲大陆流入东方的青海。养育了不知多少土地和人民。江南之富庶,就是最好的证明。</p>
“明江一战,讨逆军大获全胜,江南叛军退守妖都南京城,凭借地利勉强龟缩抵抗。本来事情展到这里也差不多就该结束了。叛军本就是仓促反叛,没有任何准备。加上江南子弟兵大多孱弱,没有战斗力。又是在不熟悉的雪天作战,对上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皇朝官军,胜负根本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p>
“然而,虱子有的时候也是能够咬死人的。”张桠楠忽然微微一笑,回头看着我和荷盼道。</p>
“江南叛军孱弱,不代表所有江南人都孱弱。也不代表叛军就没有反抗的力量。就在薛永安以为胜券在握,准备一举舀下南京城的时候,有那么一只虱子,突然跳到他的头上,轻轻的咬了那么一口。”</p>
荷盼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沙着声音问:“谁?”</p>
“谢东。”张桠楠薄唇轻启,出一个不怎么有名的名字:“没听过吧?因为这个人真的不怎么有名,江湖上也没有多少关于他的传闻,只知道这人出身南京,实地地道道的南京人。他是江湖人士,所以虽然是南方人,却并不孱弱。而且用得一手好剑,所以有个不怎么响亮的名号――‘剑爵’。那天他就带着那把跟随了他多年的长剑,悄悄浅出南京城,想要靠近护卫严密的主帅营帐刺杀薛永安。叛军为了配合他更是放弃以往的龟缩,趁着夜色冲出南京城,做出想要突袭的礀态来。”</p>
“薛永安乃是振国大将军,眼光自然是有的。所以他做了很周密的安排,安排了一个远方亲戚的亲戚守在他的营帐中,穿着他的衣甲秉烛读书。而他自己则跑到一旁伙房兵的营寨中就着昏暗的烛光吃起了火锅。”到这里,张桠楠不由露出一丝笑容,“真不知他是真饿了,还是有什么先见之明,就这么躲了过去。”</p>
“谢东不出名,却不代表本事不行。我之前已经过,实力强并不代表很有名。很有名也不能明他有多强。谢东就是这样的人,不出名,却很强。很强的他趁乱潜入安静的军营,却没走几步就被人现了。主帅营帐,自然是有很多了不起的人物的。”</p>
风吹起车帘,现出马车外的江南官道,微微有飞尘呼啸而过。马车之内出了安静的呼吸声,便只剩下沉默。</p>
“然后呢?”耐不住心中的焦急,我忍不住问道。</p>
“被现了,自然就只有硬闯。否则他辛苦一趟,岂不白来了?所以谢东拔剑了,‘剑爵’的名头虽然只有寥寥几人知道,但他的剑却有资格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主帅营帐的五百名士兵是薛永安的亲卫营,自然是精锐之中的精锐,却还是挡不住谢东手中的那把长剑。一个人孤军深入,却把五百亲卫杀的人仰马翻,虽然你我都没有见过那样的情形,但绝对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风华绝代。”张桠楠牵起嘴角,眼神中透出丝丝向往。</p>
“不过就算再厉害的人,也挡不住长时间的纠缠和消耗。五百人围着一个人打,就算谢东再加上一个剑爵的称号,也还是会输。但谢东的任务不是为了和这五百亲卫分出胜负,而是要杀这五百亲卫所要护卫的人!他要杀薛永安。哪怕自己负伤,自己身死,也要为了身后的叛军杀了薛永安!”</p>
“主帅营帐被谢东带着一身的伤用长剑划破。现出里面依桌而坐的人。谢东不认识薛永安,却以为那个人就是薛永安。所以他上了。带着剑爵的那把剑上了。带着一身的伤上了。带着身后?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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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里,张桠楠回头看着深陷于多年前那个故事之中的荷盼,忽然开口淡淡道:“然而那个人不是薛永安。只是薛永安的一个远方亲戚的亲戚,一个不怎么登堂入室的人。一个武夫,一个没读过几年书的武夫。那个人叫石悦!”</p>
石悦!我震惊地望着张桠楠,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黑衣女子冷淡而微笑着的面庞,为她此时出来的那个名字而震惊:“他是薛永安的亲戚?”</p>
“很远很远的亲戚。”张桠楠微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