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侯爵大人,我们是无辜的(2 / 2)

我知道那道伤,迪欧说本来莱利尔斯的盾牌挡住了攻击,然而脆弱的普通盾牌承受不住魔钢剑的威力,被砍断了,也因此伤了他的胳膊。迪欧也说,伤势不要紧,恢复之后他还是那个高贵勇敢的风之骑士。

“别的呢?”宏帕侯爵的威严是子爵所不能比拟的,如春风般和煦的子爵让每个人都跟着他会心微笑;而入秋风般严酷的侯爵却让承受的人瑟缩。

“还有就是……”医生迟疑着,望了我一眼,欲说还休。

“讲!”低沉的声音带着酷烈,虽然沉稳,却让人不舒服,被关押的犯人接受审问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子爵大人一直昏迷不醒。我们查不出原因……”

他们当然查不出原因,这个世界上还没几个人知道死亡骑士和黯毁王的存在呢。

侯爵没有多说话,挥了一下手,示意医生离开。

我觉得,我也该走了:“我要告辞了,侯爵大人,这种高贵的地方不适合我这样出身微贱的人。”

“等等。请你留下来,既然你是子爵的朋友,又把他从战场带了回来。那么我希望你能留在这里,帮我照顾莱利尔斯。毕竟我要上战场,没有时间看顾他。”宏帕侯爵站起来,走到莱利尔斯的床边,“我已经派人去请迪欧了,就请你们兄弟暂时住在这里吧。”他的话说的客气,可我还没愚蠢到仅仅听着这些话就会开心的地步。这绝非飞黄腾达的预兆。

“您不信任我们?”我愤怒,冒着生命危险救回了莱利尔斯,却遭到了他的哥哥的质疑,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你说信任。”侯爵轻蔑的笑,“那三个骑士既然将莱利尔斯引走了,为什么却留下他一个人在那里?为什么他只是昏迷不醒?这不合理。德克的骑士一定有他们的目的。我不知道究竟是他们的目的没有达成,还是让莱利尔斯昏迷本身就是目的,而这其中还暗含着怎样的阴谋?你和迪欧只不过是两个铁匠,却能安然无恙的穿过战场。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就算你们不是与德克有着联系的奸细,我也不会愚蠢到认为你们是简单的人。”他激烈的甩手,“把你们放在府邸,已经是对你们最好的待遇了。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是莱利尔斯的朋友,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救了莱利尔斯。我会直接把你们投入监狱!”

我目瞪口呆,良久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宏帕侯爵走出了屋子,而迪欧就在门口与将军擦身而过。

软禁,是迪欧的说法。我的说法是囚禁。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即使是在莱利尔斯别致舒适的屋子里,被供奉着美味的食品,只要想到门口站着的守卫,我就感觉不到任何惬意。日升日落,日落日升,我就宛如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焦躁而气愤,渴望着外面的自由。

医生一直看护着莱利尔斯,他们有时候会同情的看看我们,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将我们忽视了的。迪欧不能在这种地方开口说话,于是我连能够发泄愤怒的人都没有了。突然我宁愿自己是哑巴,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控诉**了。

迪欧却自如得很。他经常捧着莱利尔斯的书坐在窗边,沉静得一待就是一天,就好像他从出生以来就在过着这样的生活,从来没有过任何改变。

也许确实如此。帝凡赫说过,迪欧的姓氏“德?卡洛林特”注定了他没有普通的生活。他的出身肯定也与莱利尔斯一样尊贵,养尊处优的贵族生活熏陶培育了他,让他的身上留下了不灭的高贵的影子。

就如同现在,夕阳金黄的光芒从拱形的窗户照射下来,投在迪欧的身上,给他罩上了一层神样的光晕,沉静,宛如管理着众神居所的洪都拉尔山神。光线透过他灰蓝的头发,涂抹了淡淡的辉芒,甚至泯除了那沧桑悲哀的感觉,变得祥和起来。

从我的角度刚好看不见那道疤,完好无损的侧脸展示着,居然有着不输给莱利尔斯的优雅,还多了一些宏帕侯爵的成熟稳重。除去了子爵的轻浮和将军的猜忌,迪欧就像是个完美贵族的样本,即使穿着最差的料子做的粗布衣服也不能掩盖他的气质。

他轻轻的翻动着书页,微微的“沙沙”响动好像怕惊动了在窗台上跳跃的霞光,一只手拿起杯子无意识的啜饮了红茶,碟子与茶杯安静的磕碰声彷如在给树叶的光影配乐。

果然,迪欧也好,莱利尔斯也好,与我都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有何幸,居然被他们当做朋友?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还不会自卑,那我的神经就未免粗得过分了。

不过,即使只是当一个旁观者见证者,也足够了。我可以自豪的对人说,我见过风之骑士的战斗,我知道死亡骑士有多么强大。因为当时,我就在旁边,一点都没有错过的观看着。

也许,这就是我的使命吧。

但我肯定,我的使命绝对不是被关在精致的笼子里被监禁的!

尤其是,看见皮休那家伙在外面对着我大力的挥舞着胳膊笑得灿烂的样子,我就恨不得打烂他的鼻子,敲掉他的门牙。

我不是一个暴力的人,绝对不!然而再温顺的动物关久了都会反抗的,何况从来也说不上温顺的我呢?何况还是在这种被怀疑的情况下!

等到莱利尔斯醒来证明了我们的清白,我一定要狠狠的敲诈侯爵一笔!

可是我们的少爷莱利尔斯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呢?

有时候我和皮休会隔着窗户聊上几句。他总是嘲笑我变成了关在笼子里的鸟,但他是唯一能够与我说话的人了。即使我有再多的疑问想要问迪欧,也没有办法出口。迪欧是哑巴,对于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来说。

我只能反过来嘲笑皮休又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虽然他还是很开心的对我夸耀他的战绩,但我能清楚的看见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而沉默的时候也越来越多。

甚至,连皮休都会有坐在窗根下一言不发的时候。我看着窗外的他,他看着头顶的天。那头乱糟糟的褐色头发比秋天的枯草还要糟乱,塌陷的鼻子让他的脸看起来就像被铁匠锤给砸过似的。

“可恶!那些狡诈的德克人!”皮休突然懊恼的揪着自己的头发,他一身的土灰还没有洗掉,连腿上的伤都没去包扎。走路过来的时候一瘸一拐的。

“怎么了?”我愣住。

“妈的,那些家伙居然弄了该死的陷阱!老子掉下去了!”

掉到陷阱里还只是腿受了伤,皮休的命已经够硬了:“行了,你这还抱怨……”

“小个子雷死了。”皮休的眼睛发直,盯着面前的空气,“被陷阱里的木桩穿透了,钉在上面,睁着眼睛看着我。”

我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小个子雷是他在军中的朋友,几次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相互救助。“皮休,战争,必定死人的……”

“妈的我知道!”皮休低吼,“我早就知道,老子也好雷也好,别的什么人也好,都得死!没死妈的是运气!”然后变成了嘟囔,“连风之骑士都变成这样了,我们还能想什么?”

我想,皮休现在需要的只是发泄,于是再不言语。

“可是雷,他,他居然是死在陷阱里的!陷阱!妈的,侯爵说了让我们注意前面,说可能会有陷阱的!可我还笑,还以为没事!觉得侯爵太胆小了!”

“皮休……”

“如果不是我,雷不会死……”他的脑袋几乎抢到了地上,埋在尘土里。

“皮休……”

“寇达!”皮休突然扬起脸,严肃的望着我,问,“我们能相信侯爵的对吧?侯爵会保住提尔的对吧?侯爵能保住奇米尼的,对不对?”

这些问题,我一个也回答不出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