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色眼眸突然眯成一条缝，足足有半座埃菲尔铁塔那么高的十号机毫无征兆地松开了手。
“....你！”
明日香在即将滑落的一刹那拼命攀住了十号机的小指，双脚悬在半空中的她咬牙将指甲嵌进十号机坚硬的皮肤内。
“你这家伙！”
明日香愤怒地低吼道，鲜血顺着断裂的指甲缝中缓缓渗出。
耳边突然传来呼啸的冷风，明日香抬头望去，湛蓝色眼眸骤然缩小。
原本漆黑的天空像玻璃裂开一般发出“呲——呲——”的破碎声，猩红色裂缝中出现了令人不寒而栗的白色虚影，这个可怕的生物正在从另一个世界窥伺着自己。
“你究竟在干什么啊，【兽】！！！”
明日香失声喊道，已经麻木到极限的双臂身不由己地松懈下来。
从这个高度摔下去的话，自己肯定会粉身碎骨的吧。
“AT...立场。”
明日香下意识抽开右手向外一甩，直到举手的一刹那她才想起第九使徒已经被封印了。
“呵...现在的我，只是个卑微的李林...”
明日香自嘲地笑道，与此同时左手脱力，焰红色身影朝地面飞速坠去。
“砰！”
不知下坠了多久，后背撞在坚实的平面上，明日香屏住呼吸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然而除了酸疼的背部她并没有感觉到其他不适。
“真是麻烦。”
一根长长的金色触须拂过脸颊，触须中间有着十分明显的断裂痕迹，明日香这才想起几天前被自己拔掉的龙须。
“你不会吓死了吧，主人回来可是会抽了我的筋的。”
第三使徒将龙须朝明日香胸口捋去，后者眼疾手快地揪住触须张口便咬。
“哎哟！都已经被你揪断两根了，再咬下去...”
“你在碰我哪里啊，死色狼，变态!”
明日香愤怒地挥拳砸在第三使徒长着犄角的龙首上。
“我可是使徒，真正的第三天使，比起你们李林的龌龊内心........啊~我知道错了！还请您高抬贵手！”
在明日香的重击下第三使徒只得服软，漆黑的菱状眼眸环顾四周后停在了破碎的天空上。
“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呈线状的黄色能量从大气中聚集在第三使徒眼部，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明日香抬手拽了拽身前的巨大犄角，她板着脸教训道。
“你是笨蛋吗？肯定是绫人他回来了啊。”
“不对。主人身上没有对方的阴森气息。”第三使徒颇为警觉地翕动鼻翼。
一旁的十号机没有任何动静。
“咣当——！”
猩红色裂缝被猛地打碎，一条乳白色胳膊从虚空中缓缓伸出，五根鸟爪型手指上还残留着斑驳的紫色血迹。
第三使徒立刻轰出蓄力已久的眼部射线，呼啸而去的金色光柱撞上白色手臂后发生了剧烈爆炸，浓重的烟雾立刻遮蔽了明日香的视线。
“你也太乱来了吧。”
明日香被刺鼻的烟尘呛得咳嗽连连，身下的龙首却稍稍往后退去，看着第三使徒微微颤抖的身体，明日香神色微变。
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让使徒感到如此恐惧？
“唧——！”
丑陋无比的鲸鱼状头颅探出烟雾，它的头顶清晰地标注着【13】的字样，红色肌肉唇上溅满了紫色血迹，森森利齿间还夹杂着不少五颜六色的碎肉内脏。
“量...产机？”
明日香惊呼出声，肩膀被射线轰出一个大洞的量产机转头望向明日香，它咧开嘴露出一个恶心至极的微笑，大量涎水从嘴角流下，隔着几百米明日香都能闻到空气中的腐臭气味。
“第六天使，轮到你了！”
第三使徒一龙尾抽在十号机的第四条尾羽上，这条不起眼的尾巴像是被惊醒了一般缓缓抬起。
深紫色正八面体虚影浮现在空中，摇晃几下后原本还是八面体的外形突然发生急剧变化，藏匿在体内的红色核心露出体表，深紫色结晶状身体向外翻转变成立体的五角星形态。
“咿————”
伴随着尖锐的轰鸣，彩虹色光轮出现在核心四周，隔着老远明日香都能感受到来自第六使徒威严的压迫感。
量产机抬起脑袋，嗅到一丝不祥气息的它将双刃剑横在胸前，原本还无比清晰的乳白色身体突然蒙上了一层灰色光幕，量产机从脚部开始逐渐化为马赛克消散在空气中。
“别让它逃走！”
第三使徒吼道，蓄力到极限的第六使徒尖啸着从核心中轰出一发加粒子炮，弩状的蓝色冲击波将路径上的一切物体都蒸发得干干净净。
即便有第三使徒AT立场的保护，加粒子炮和大气摩擦出的极高热量还是让明日香在一瞬间汗如雨下。
“真是的..”
明日香揪开领口往里扇风，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朝量产机眯眼看去。
原本只被开了一个小口的天空被加粒子炮瞬间摧垮，大量空间碎片从天上落下，露出一片混沌虚空。
明日香目瞪口呆地望着被第六使徒轰成碎渣的半边天空，身下的第三使徒幽幽叹息道。
“还是让它逃了...”
“嗯...你们...”
辛苦了....
明日香止住话头，她明白使徒们之所以会保护自己都是拜绫人所赐，如果她服软的话肯定会被它们更加看不起。
“真是可笑啊...我的自尊心...”
还没等第三使徒完全停稳，明日香倔强地从龙首上一跃而下，脚底传来的钻心疼痛让她闷哼出声。
心中突然一动，明日香下意识抬起头，原本昏暗的湛蓝色眼眸里映照出一抹白色。
吉村面前的那袭白衣和眼前的景象重合在了一起。
“绫人！”
先前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明日香情不自禁地呼唤出心中之人的名字。
虽然仅仅分别了一周，但明日香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这个在自己心里留下浓重痕迹的超级大笨蛋。
泪水几乎就要落出眼眶，明日香仰起脑袋使劲咽下眼泪，她整理了下被汗水濡湿的淡金色长发后对着天边白影露出一抹最温柔的笑意。
就像是妻子在等候久未归家的丈夫一般。
深紫色虚空中缓缓走出一个扭曲的人影，白色制服上沾染着大片血渍，帅气的面庞上隐约可见尚未干透的泪痕，布满血丝的棕黄色眼眸空洞地平视前方。
“绫人...你...”
将目光移到绫人胸口后，明日香瞳孔骤然缩小。
有着棕红色长发的少女毫无生气地靠在绫人胸前，她的面容看上去十分狰狞，仿佛死前遭受过什么非人的折磨，左手无力地垂在半空中。
在瞥到她腹部时明日香只觉得一阵心悸，她捂住嘴巴竭力不让自己呕出来。
由于战斗服的存在，明日香只能看见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紧缚的战斗服勾勒出盘根错节的肠道组织，就好像有人剖开她腹部将整个肠胃都掏出来了一般。
少女的右手从中指和无名指的缝隙开始被整齐地一分为二，血管横截面和皮肤组织一目了然，血已经流光了，像扫帚一般分叉的右手耷拉在绫人肩膀上。
“明日香...我回来了...”
绫人艰难地朝明日香扬起嘴角，挤出的憔悴笑脸比哭还难看。
“这个...女人...是谁？”
明日香失神地问道，湛蓝色眼眸在一瞬间失去了光采。
浑身的力气在被抽了个精光，胃部传来阵阵绞痛，明日香硬撑着不让自己弯下腰。
快来抱抱我啊，笨蛋绫人。那样我就原谅你了。
无视明日香提问的绫人将怀中少女温柔地放在地上，他跪在她身边替她拢了拢染血的发丝。
“惣流...我们到家了...”
绫人哽咽着伸出袖口擦去少女脸上的血污，他颤抖着替惣流合上死不瞑目的双眼。
惣流？
那不是笨蛋绫人在去战自展览会之前替自己取的名字吗？
明日香下意识想迈动步伐，但她根本没有力气伸出哪怕一根手指。
求求你，转过头看我一眼也好...
“再也没有人能在我面前伤害你了...等今日子小姐到了以后...我会给你们一个能安安静静...永远沉睡下去的地方...”
绫人哭着轻抚少女脸颊。
明日香感觉自己呼吸都要停止了，眼前自己无比深爱的绫人，居然在...触摸一个死去少女的脸？
居然还为她落泪，还有那个今日子...她究竟是谁？
“...够了...”
明日香开口道，她脸色惨白，气得身体直抖。
还在替惣流清洁身体的绫人不明所以地转过脑袋，看到明日香愤怒的脸色后棕黄色眼眸骤然缩小。
“明日香...你听我...”
“听你解释和这个女人的风流韵事吗？”明日香冷笑道。
她伸开五指按住胸口。
“还真是痴情啊神明大人，连别人死后的尸体都要带回来，莫非你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来，说给我听听，毕竟，我是你的‘女~朋~友~’啊！”
明日香刻薄地挖苦道，看到绫人失魂落魄的眼神后她残忍地笑了。
“式波，你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