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的军士们除了最前头的一排盾兵之外,其余士卒尽皆前披板甲,头戴圆盔,除了面部之外,其余暴露在甲胄之外的只有些也有那么几个运道不好的,被残余的流矢射中面门或是其他位置,或死或残。
“直娘贼的西夏人,没受伤的赶紧补上,小兔崽子们,都给老子看着点,别被西夏人的流矢给弄伤了!”
密集整齐的军阵中,将官们气急败坏的生声音彻响在每一处角落。
没法子,这些个游牧民族的骑兵们骑射功夫厉害的紧,箭术精准,几乎指哪儿打哪儿。
顷刻之间,不过三箭之后,双方之间便只剩下咫尺之遥。
铁骑宛若洪流一般呼啸着撞入军阵之中,弯刀横空,浮光月影,带起无数雪花。
······
“报!左翼骑兵未能突破宋军千军阵型,反而被宋军困在谷口,陷入胶着之中!”听着属下的回禀,嵬名山通却没有觉得丝毫惊讶。
“若是当真一冲即溃,那我还真要怀疑一下,如今吾等面前的这支军队,是不是那支和咱们抗衡多年宋国西军了!”
西夏纵横西北,于西域之中无有抗手,西军能够在这西北之地,和他们抗衡多年,自然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嵬名山通不急不忙的驱马继续前行,同时下令道:“古力带人上去袭扰!让铁鹞子做好准备。”
两道军令,顷刻之间就传了下去,须臾之后,只见西夏大军右翼,一队数千人的轻骑便飞驰而出,个个提弓负箭。
这是西夏骑兵之中最善骑射的轻骑,和人马尽皆着重甲的铁鹞子虽然截然不同,却也是精挑细选筛出来的,是西夏骑兵之中的精锐。
······
八月的长安城,已然开始入秋了,白日里日头不小,却也不算太热。
院子里头的凉亭内,明兰坐在宽大的靠背大椅之上,穿着一身月季色的长裙,头上只着珠翠零星,身侧是张高几,上头摆着几样瓜果点心,旁边还坐着一个衣着得体,端庄温婉秀丽的妇人。
妇人的年纪虽然比明兰要大的多,可二人说话间却全无半点隔阂,就像是相熟多年的闺中密友一般。
“盛大娘子可听说近日城里四起的那些流言?”伍大娘子摇着扇子,煞有介事的问道。
明兰端着茶盏问道:“什么流言?”
伍大娘子一挥团扇,道:“嗨!还能是什么,不就是那些个说什么西军溃败,防线失守,西夏人马上就要打到关中,攻占长安之类的,总没什么好话。”
伍大娘子一脸不屑的道。
伍大娘子出身将门世家,父兄皆在禁军之中当差,以前在家做姑娘时,可没少从父兄口中听说西军的事迹。
明兰啜了一口茶水,扭头看着伍氏:“近些时日,听说城中不少官眷都陆续回省亲去了,难道与此有关?”
伍氏激动的一拍大腿,没忍住道:“什么回乡省亲,还不是被那些流言吓的,回家省亲哪里用得着拖家带口,举家迁徙的。”
自家丈夫作为京兆府的二把手,伍氏在长安城这些官眷妇人里头地位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有心打探之下,长安城里头的风吹草动自然瞒不过她。
伍氏四下张望了一眼,然后把脑袋凑向明兰,以手中团扇半遮口鼻,轻声说道:“尤其是城里那些大户人家,早就偷偷摸摸的把家产儿女都给送去中原了,”
可明兰的脸上却瞧不见有半点惊讶的神情。
伍氏扭头看着明兰,一脸好奇:“妹妹就半点都不觉得惊讶?”
明兰轻轻一笑:“有什么好惊讶的,趋利避害,本就是人之常情,如今边疆战事告急,前些时日西夏又连破榆林银州两地,势头正盛,确实已经有威胁到关中的可能。”
这些时日,伍氏基本上三天两头就会到明兰这儿来一趟,美其名曰是探望明兰和言哥儿,可实际上这里头未尝没有伍氏那位做同知的丈夫的授意。
明兰可不是那些个目光只局限在后宅这一亩三分地上,目光短浅的无知妇人。
“妹妹果然好心性,临危不乱,泰然自若,难怪经略相公放心将妹妹一人放在这长安城中!”伍氏看着明兰,由衷感慨道。
明兰道:“大娘子过誉了,明兰不懂那些军国大事,只是对自家官人有信心而已。”
“眼下西夏人虽然一时得利,可朝廷援军已至,若只是据守的话,想必是不成问题的。”
伍氏脸上也露出笑容:“这话倒是在理,西军和西夏人打了那么多年,也没见西夏人占到什么便宜。”
“咱们只管安安心心的替男人们把家给看好了,别学那些个长舌妇人,整日说长道短的,什么···忧·····唉····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
“杞人忧天!”
“对对对!杞人忧天!”
伍氏这人,素来直爽,说话也不喜欢绕弯子,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明兰倒是和她有了不错的交情。
“大娘子说的在理,咱们只管安安心心的看好家,照顾好儿女就是,打仗的事情,自有男人们去操心,咱们呀,只消叫他们没有后顾之忧便行了。”
“就是这个理儿!”伍氏激动的拉着明兰的手,目光灼热,一副相见恨晚遇上了知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