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灵玉心里头憋着一股火,当天下午就开始挨家挨户地送请柬。他头一个就找上了陈家。这陈家侨居马尼拉近百年,置办了不小的家业。不但有自己的海船,吕宋中部的平原还有几个种植园,而且马尼拉城里还有一套中国式的大宅院。</p>
论人望与财力,整个菲律宾的华人无出其右者。</p>
吴灵玉叫了两名士兵叫门,砸了足足一刻钟,侧门才开了一小角。里头探出一个青衣小帽的脑袋,也没等吴灵玉说什么,这厮哭丧着脸一个劲打拱作揖。嘴里连连说着军爷辛苦,瞅准了吴灵玉是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凑上前就塞过一个大红包。</p>
“这什么意思?”吴灵玉有些纳闷。这年头流行客人上门主人送红包?</p>
那家伙陪笑着说:“军爷辛苦,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我家老爷感了风寒,卧床不起,家中都是女眷,实在不便待客。待他日老爷身子康健,必定登门回访……”</p>
哦,合着这红包是给现在的闭门羹打预防针啊?吴灵玉鼻子没气歪了。这软钉子碰的……还真别说,要是换了一般人,拿人手短,没准就轻轻放过了。</p>
吴灵玉将红包丢回去,没好气地说:“我要你银子干嘛?我们这是公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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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瞧我这记性!”那家伙懊恼地一拍脑门,变戏法一般从袖口里又拿出了几个红包。然后偷偷摸摸塞过来:“小意思,请列位军爷喝茶。”</p>
吴灵玉气乐了,掂量了几个红包,加起来估摸着有个几十两,只是不知道里头是金子还是银子。“你是陈家的……?”</p>
“小的陈福,是这儿的管家。”</p>
这名儿起的,陈福……臣服?难怪这德行!</p>
“哦……不管你是什么人,我今天都得进去……没别的意思,给你们老爷送一封请柬。”</p>
陈福一听急了,眼泪瞬间就下来了。说了一通毫无营养的话,例如上有老下有小,再例如本分人家经不起列位军爷折腾,里头夹杂着大量‘不要为难小人’之类的言辞……</p>
也亏着吴灵玉心宽体胖,换了旁人一准一巴掌扇过去。这碎嘴子,愣是把澳洲军比成了明军、清军。而且瞧这家伙的样子,要是吴灵玉真硬闯,这厮没准真会一头撞墙上玩儿一手血谏。</p>
哭笑不得的吴灵玉,干脆扔下请柬,转而找另一家。但今天注定是吴灵玉的倒霉日,转悠了一整个下午,那些有头有脸的华人,不是生病卧床不起,就是外出未曾回来。而且无一例外的是,他根本就没进去过人家的大门。</p>
通常的情况都是门口有个陈福一般的管家挡着。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某个王姓商人的家里,大门一开,里头并排站着十几号手拿刀枪棍棒的家丁。瞧那意思,但凡吴灵玉敢进门,这帮人就敢玩命。</p>
尽管如此,吴灵玉的工作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果。等到晚上的时候,吴灵玉去找常师德诉苦,然后愕然发现总督府院子里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土特产’。</p>
瞧见吴灵玉,常师德蹿过来一把将起抓住,恼怒地说:“我说你小子究竟是去送请帖啊,还是去勒索?”</p>
“啊?”</p>
“啊什么啊,你前脚刚去送请帖,没出一个钟头,这送礼的排着队就来了。”常师德指了指走廊:“瞧见没?堆满了。后头还有呢,那个什么陈家居然送了一万石粮食说是劳军。李家送了六百坛酱菜,王家送了两百头猪……得,有米有菜有肉,全乎了!”</p>
吴灵玉比常师德还委屈:“我哪儿知道?我他妈今天就没进去一家门。”他把下午的遭遇一说,常师德的眉头立刻纠结了起来。他实在搞不清楚,这些同胞到底在想什么。</p>
思考了足足一刻钟,常师德制定了新的策略:“从明天开始,散布消息,就说我们是前宋遗民。澳洲共和国是华人建立的国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