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是嘉庆四年。距离正统三十年已经有一个十年了。在这十年里,大明帝国的皇帝是嘉庆皇帝,此君自登基以来,就一直沉迷在道教之中,国事全权交给了大奸臣严嵩严世蕃父子两。在嘉庆统治的这十年里,严嵩和严世蕃父子俩利用手中的权利在朝廷里兴风作浪,将一个好好的大明帝国搞得是乌烟瘴气,怨声载道。
但此时的湖广荆州的江陵县却是一片祥和之气,梨花带雨,柳袅烟斜,轻舟一叶,如果会喝酒的人就知道,待到酒醒处,惟见残阳乱鸦。而那墙头红粉,秋千深院,青苔满院,中庭日淡,芭蕉犹卷,蝴蝶飞舞,风帘自垂,燕语双双,杨花点点,这些无不显示出江南春天的特色。
但此时一家庭院里的老老少少却没有那么好的功夫欣赏这江南的湖光春色。他们似乎在焦急的等待着什么。尤其是站在破落江陵府角落的一个年轻的男人,此时尤为着急,他不停的在院子里来回的走来走去,而且口里还在不停的叨念着“都过了那么长的时辰了,怎么还没有生下来啊?不会是出什么事吧?”他不时的望一望小院正对面的那扇门,可门依然紧闭,里面传出来的是一声声的惨叫,这叫声让这个年轻的男人有点着急和担心。他中等的身材,四方正的脸,额头上因为着急已经渗出一粒粒的汗珠来,他穿着一件一般读书人所穿的那种白色的长衫,只不过他的长衫和街上一般读书人所穿的那种纯白的长衫有所不同,因为他的长衫上打了一些小块的补丁,但洗的很是干净,有些地方甚至是变换了颜色。看得出他是一个没落的读书人。而此时他却在等待着初为人父的焦急。男人似乎很是着急,他不停的抬头张望着小院正对面的拿扇门,此时的他多么的希望门能打开啊!但门依然是紧闭着,屋里的妻子的初为人母的叫声让他听得很是心痛。此时的他才知为人爹妈的辛苦。
“哇……哇……,终于屋里面传出的不再是妻子的叫声了,因为他很明显的听叫了婴儿的哭声,此刻他知道他的妻子生了。门终于打开了。“恭喜少爷,夫人生了一个小少爷了!”他终于在焦急中等来了儿子的啼哭。作为一个不得志的读书人,儿子的诞生给张文明带来了极大的喜悦,而在商议取名字的时候,平日不怎么说话的父亲却突然开口说话了,他说的不是孩子,但却孩子有关。因为他说的是他在几天前做的一个梦。
“几天之前,我曾梦见月亮落在水瓮里,照得四周—片光明,然后一只白龟从水中悠悠地浮起来。就以此为名吧。”听了父亲的梦,不知为何他却有点高兴,作为一个不得志的读书人,他知道他的这一辈子也许就只能当一个秀才了,如今他的儿子出世了,他的一切都有了希望了。白龟,绝对是稀有品种,胡
宗宪总督就是凭着白鹿和白乌龟才获得了皇帝的宠信,所以他觉得“白圭”这名字还不错。
于是这个孩子被命名为张白圭(龟)。
可谁能想到此时的张白圭,就是后来大明鼎鼎大名的万里首辅张居正。
明王朝经过两百多年的风风雨雨,到了嘉靖年间已是百病丛生,危机四伏。紫禁城里每日设坛修醮,青烟缭绕。幻想长生不死的嘉靖皇帝陶醉于《庆云颂》的华丽词藻,闭着眼睛将朝政托付给奸相严嵩。严嵩父子趁机为非作歹,贪赃枉法。而此时正是嘉靖十五年。昔日的张白圭也已经长成了一个十五岁的俊美少年了。此时的他正坐在十二年前他出生的那间小屋里读着四书五经,为的是明年的科举考试。窗外不远处的院子里,正由一群和他一般大小的孩子在一起玩着捉迷藏的游戏,游戏的规则是被捉到之人,必须要念一首诗或是一点民间的谚语或乡间的一些小调。游戏很快就开始了,不一会一个小孩就落于了另一个小孩的手里,按照游戏的规则这个小孩是要念一首诗歌或是民间谚语、乡间小调。这个小男孩似乎很不情愿被抓,因为他看样子似乎很生气,一起的同伴一直要他唱小调,但他似乎很不情愿唱,很长时间都没有出声,但十几个小孩似乎非要他唱,所以一直都站在那里等着。此时正值春日的正午,虽说日头的杀伤力没有那么大,但要是真晒起来还是很有威力的。所以那十几个小孩脸上和额头上都躺满了汗水。但还是坚决的要求那个被抓住的男孩唱,那个抓住的男孩的身体在那几十个孩子之中略微显得有点肥胖,也许是家里的生活条件要比其他的十几个男孩的家里的条件要好那么一点,因此此时的他受不了这春日的强烈日头。所以他决定唱了,很快他就唱了,唱的声音很大,立马穿过了几间小屋传到了张居正的耳朵里男孩唱的是“都说凤阳是个好地方啊!出了一个皇帝朱元璋啊!十年到九年慌啊!”男孩似乎很不想唱,所以想了一个最短的乡间小调唱。这个小调是当地人为了生活的调剂所唱的。但此刻的张居正却不把他当成了一个小调了,因为他在这个小调里记住了一个地名——凤阳。因为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出处。
荆州是一个声名显赫的地方,也是一个兵家必争之地。然而张居正的原籍并不在这里。两百年前,他的远祖张关保是凤阳府定远县人,和太祖朱元璋的同乡,也是明朝开国元勋李善长为核心的“淮西集团”众多文臣武将的同乡。元朝末年,他祖父和乡亲们一样,参加了造反的红巾军(又称红军),追随着太祖,南征北战。
明朝建立后,张居正的祖父被授予军职,分配到荆州府的归州。从此,张家后人便成了荆州人氏。曾祖父张诚,从归州迁移到江陵县,在此定居。
那些小孩在那胖男孩唱完这几句后,就一哄而散,立马就不见了人影。张居正也将头再次埋进了诗经里。不知是否因为正午的日头太大的缘故,总之张居正此时是一句书也读不进去,他的脑子里总是想起了父亲。作为父亲,他一直都想通过科举道路改变家庭的境遇,但多次参加考试,都名落孙山,连个举人也没有考上,如今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他,却还只是一个落第秀才而已。这不得不让他感到心痛。父亲是一个勤劳的老实人,半辈子都在为改变家的地位和生活而在努力的考着科举,但一次一次的失望。每次他看见父亲考试回来后,总是将自己一个深锁在他现在的这间小书房里,这一锁就是一年。其实他知道父亲其实读书很努力,但老天对父亲的命运太过不公。仅仅给他中了一个秀才。
也许是父亲累了,也许是父亲知道自己学问不行不行,所以,就把全部梦想都寄托在了他身上,希望他科举仕途顺利,跃登龙门,改变张家的困境。也许是老天的眷顾,总之他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发愤攻读,学识卓异,从秀才一步步到现在的举人。这一切都让他过得颇为顺利。但父亲将这一切的功劳都归功于他努力读书的结果,但他心里很清楚,这些都归功于他两位恩师的提携和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