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开席,人还算来的齐整,俗话说“人情是把锯,你拿来我拿去”,杨陆顺平常也是有没落下过谁家的事儿,眼见得就要到十二点了,可还没见谢书记周乡长等人,易老师等家属都已经坐上了席。杨陆顺和沙沙都不约拿眼睛瞄外面的路,沙沙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就说:“你去政府看看,我听说他们都在开会呢。”杨陆顺拉不下脸再去请说:“谢书记他们的爱人都来了,就莫搞那么张扬了。来就来了,不来我还省了桌酒菜呢。”气得沙沙银牙咬碎:“你今天不把谢书记他们请来,我、我跟你没完!”
杨陆顺无奈只得一小跑去了政府会议室,隔老远就听到会议室里传来笑声,杨陆顺不知道会议结束与否,就蹑在门口偷听,听了一会,里面的人在聊天呢,就鼓起勇气站在门边,正好是谢书记在说话,杨陆顺就没敢打断,静静站在门口等,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谢书记滔滔不绝,其他人也你一句他一句的附和着,根本没理会门口笑得脸上发僵的杨陆顺。最后还是老丘看不下去了,示意谢书记门口有人,谢书记才不经意地扭过脸去,说:“是杨陆顺啊,站在门口做什么?有话进来说。”
杨陆顺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摆着手说:“不了不了。我就站在外面说,不知道谢书记会开完了么?如果开完了就请到五妹子饭馆吃饭,今天我家旺旺周岁。”
谢书记恍然地说:“哎呀,差点忘记了,今天有酒喝。”抬腕看了看手表,又说:“喏,都十二点多了,不晓得还有吃的没有啊?”
杨陆顺心里也是一突,万一开席了咋办,可想到沙沙的话便硬起头皮说:“谢书记,肯定有吃的,我交待了的,谢书记周乡长不到不准开席。”
谢书记转过脸征求意见:“老周,既然这样,我们就去吧?”周乡长说:“那就 去吧。”谢书记又问:“干脆一起去吧?”其他人就都喊去。众人就一起起身往外走,谢书记和周乡长并肩说笑而行,可步伐却不快,其他人也紧紧跟在后面,把个杨陆顺又撇在了后面。
杨陆顺估摸他们这么走下去到饭店只怕得五、六分钟,也不知道沙沙会不会等谢书记他们来了才开席,万一提前开了席,只怕谢书记周乡长他们会难堪呢,早就对自己横挑鼻子竖跳眼了,这不把全体党委班子的人得罪完了?这么一想,杨陆顺两个紧攥的拳头就汗精精的了。
五、六分钟的路几乎比红军二万五还漫长,转个弯上了街道就离饭馆不远了,就看见沙沙抱着旺旺在门口张望,神情焦急,杨陆顺便挥起了手。
沙沙赶紧抱着旺旺迎了上来,薄嗔带笑地说:“谢书记周乡长,可把你们乡上的领导盼来了,赶快请进,里面七、八桌人都等着你们的呢。”
谢书记伸手摸了旺旺红润的脸儿故做诧异地说:“等我们做什么?你们按时开席就行了嘛,我们开会也没个准点,没必要没必要。”沙沙忙说:“当然必要了,您是新平的书记,还有周乡长,你们不到是我可不敢让老五上筷子!”
谢书记等人都呵呵笑了起来,依次进了饭馆,果然菜都已经上了桌就是没筷子,好几十个人都干等着。谢书记满脸微笑扫视了全场,昂首阔步地在杨陆顺的带领下就坐。
汪父本就等得火起,见老熟人谢书记仅瞟了他一眼招呼也没打个就走了,牢骚满腹地说对汪母说:“不就一个乡书记吗?那派头感情比县书记还足,去年还拉着我的手老兄老兄地喊得亲热,升官就不认得人了,什么玩意儿。”
汪母说:“别那么大声,人家好歹也是管几万人的书记嘛,肯定事忙了。也许是没注意到你,这么多人哪一下看得全呢。”
建设用手捏着花生米往嘴里丢,含糊地说:“爸,不是人家书记架子大了,是你女婿没以前走得起了。看来喝酒的人就清楚,不及去年一半儿哩。”
流沙对自己的亲弟不知什么感觉:“建设,你又来了,六子再走不起,那也还是你妹夫!”
直到酒席结束,老熟人谢书记也没来给汪父打招呼,更谈不上敬酒了,汪父不痛快也罢感慨也罢,眼见着谢书记吃完饭在众人的招呼下出了饭店,也只有在背后阴骂几句“小人得志”。下午稍微休息后,一脸木然地上车回了县城。
送走亲朋后杨陆顺差不多累散了骨头,没想沙沙把家里一条“三五”用报纸裹了裹,就喊他一起给谢书记送去,杨陆顺不解了:“沙沙,无缘无故送什么东西啊?”
沙沙说:“我算看清楚了,这老谢是在整你呢,以前人家说老谢要整原来老卫提上的人,我还不信,今天我算是相信了。一把手要给你穿小鞋,那还不小意思?要是我原来不跟易姨处得好,你现在只怕连这党委都保不住。”
杨陆顺摇了摇头说:“沙沙,没用的,谢书记已经死死把我看成卫书记的人,再怎么巴结他也不会改变看法的。范海波不就是榜样么?他们何冤何仇?还不是因为也是卫书记提拨的人啊。”
沙沙睁大了眼睛诧异地说:“那,那你就甘心情愿被他整被他治?”
杨陆顺茫然地说:“那还能怎样?卫书记一走谁还接近我,都巴不得看我犯错误看我出洋相呢,我现在做什么都是错,做什么都挨批评,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少听点批评,少被人笑话。”说完垂头丧气地去了厨房。
沙沙不死心,乘夜敲开了谢书记家的门,虽然谢书记在家,可有些话又怎么好直说,易老师见机那沙沙引到后屋,沙沙哭哭啼啼地把原委说了,肯求道:“易姨,我家六子是原来卫书记提拨的干部,那是卫书记看上了六子的大学文凭,提拨六子是给他自己脸上贴金,不能把六子算成卫书记的人啊。易姨,六子也还是谢书记的学生呢,要说关系比卫书记早建立得多啊。六子也是身不由己,他也知道错了,他现在连谢书记的面都不敢见,被批评怕了。还请易姨念在沙沙对你真心真意,求您在谢书记面前求求情,饶了六子吧,他还年轻,不懂事,得罪谢书记了,请谢书记大人大量......”
送走了沙沙,易老师抹了干眼泪水,把三五烟拿给谢书记看,说:“老谢,你看六子和沙沙也是真心实意,就算了吧,啊。沙沙喊了我这么久的易姨,我还真跟她有了感情。”
谢书记翻来覆去看着包装精美的“三五烟”,轻轻笑了笑说:“老易,你还是妇人之仁哟。这个杨陆顺不简单,有文化有水平,还有几分知识分子的骨气傲气,算是个人才,用好了,自然好处多多,没用好,养虎为患哟。我也不是没给他机会,他居然耍滑头,把我当宝哄,我还差点上了他的当。杨陆顺这小子桀骜不训,心里总把学校老师教的那些教条当真理当原则,殊不知人间真实从来不是从原则出发的,厉害才是真实的,原则只是一种装饰一种说法,这就几千年了,不会因为时代而改变、更不会为谁而改变。我要是普通老百姓还是蛮欣赏他的,可现在新平是我的地盘,我说了算,当然由不得这刺头捣乱了。不过这段时间的打击有了点成效,老实了很多,如果还经得起我一、两年的考验,嘿嘿,说不定我还得了个好帮手,如果他还想搞名堂,我要他翻不得身。”
易老师听得了后叹息着说:“你的事你做主,只是我对不起沙沙那个妹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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