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陆顺百般无聊地蜷缩在床上,冰冷的老北风从敞开的房门灌入,肆虐着屋里的一切。直到快十点,才听见走廊上有了动静,他翻身下床,出门就看见卫书记在掏钥匙开门。杨陆顺忙笑着招呼:“卫书记,散会了啊!”
走廊的灯光很昏暗,原本是装了盏六十支光的大灯泡,卫书记说要厉行节约才换了盏二十支光的小灯泡,摇摇曳曳的光线让杨陆顺这看到卫书记模糊的侧面。
脸色一直沉着的卫书记因为杨陆顺的出现被迫换上了副笑脸,他开了门扯燃屋里的电灯,才笑着说:“小杨,还没睡觉啊?进来坐会?”
杨陆顺欢快地答应着,跟着卫书记进了屋,卫书记把手里的杯子和材料往桌子上一放,搓着手说:“你随便坐,我得先洗洗,这天怪冷的,从会议室到这里才百几十米路,就冻得我手脚冰凉。”他一猫腰提了下放在洗脸架旁的暖瓶,可惜是空的,就拿下毛巾提着镔铁桶走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看样子准备洗冷水了。
杨陆顺忙说:“卫书记,别洗冷水,我房里还有瓶开水,我提过来给你用啊。”说着飞快地回自己宿舍把一瓶开水拧了过来。
卫书记已经把脸盆拿到了面前,笑眯眯地等开水,杨陆顺赶紧往盆里倒水,卫书记忙说:“行了行了,洗脸用不着这么多,等会泡脚再用。”
看着卫书记惬意地把脚试探着伸进桶里,又触电般弹起,杨陆顺也开心地笑了起来,说:“卫书记,要不要在添点冷水?”
卫书记呵呵笑道:“不用不用,就是要烫得过瘾,不把脚烫得滚热,到被窝里半天不热,怎么睡得着哟。”他看了看杨陆顺穿得单薄,叹息着说:“人过四十就感觉身体差了很多,想当年我是你这般年纪时,冬天从没穿过秋裤,照样晚上站岗放哨,一点都不知道冷是怎么滋味!”
杨陆顺也笑着说:“您那时在部队已经提干了吧?我记得您是24岁时提干的。”
卫书记用手指头点了点杨陆顺说:“年轻人就是记性好,还是去年在小胡家听我说的吧!一晃又快一年了,岁月催人老哟。我如果结婚早,娃娃只怕也跟你年纪差不多了。”
杨陆顺嘻嘻笑着说:“卫书记,您不说还罢,您到新平这么久,也没见阿姨和孩子来看看你?”
卫书记说:“哪有时间哟,按年纪我也勉强算你长辈了,你阿姨姓江,我大儿子叫卫边,边疆的边,边防的边,今年16岁,二妹子13岁,叫卫关,我因为在越南呆了四年,28岁才回国,才有时间考虑个人问题。你江阿姨比我小了7岁,也是奔四十的人了。她原来一直在马坡子卫生院当妇科医生,我这次调你们新平,顺便把她调进了县中医院,卫边才上高中,一时间还跟不上一中的班,也就没要他们母子仨来了。我那儿子,就只想当兵,我在部队的衣服现在全归他穿!长得比我还高了。”说到儿子,他明显有点兴奋和得意。
杨陆顺说:“江阿姨进了城,是好事呀,一中的教学水平、师资力量比下面的高中强老远了,小边加把劲,考大学不成问题哩。”他说着从兜里掏出盒“泉水”烟,先装了根卫书记,然后把烟盒很随意地丢在书桌上说:“小汪单位发的烟票,我正好利用上了。”
卫书记抽了口烟,点点头说:“那孩子就是读书差点。这烟贵一毛钱,味道硬是要好些!你不抽烟就尽量不要学了,影响健康不说,身上老是一股子烟臭,你江阿姨最嫌我邋遢了。呵呵,小汪妹子也很讲卫生,身上老是一股子雪花膏香,她跟我跳交际舞时虽然不说,我也知道她也闻不得我那股烟臭。小杨,你们进展得怎么样了?明年有喜酒喝吗?”
杨陆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进展得还算顺利吧,至于什么时候结婚就不晓得了,她都还没跟家里父母说起过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