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音音眸光流转,笑问:“如此说,我是猜对了。”
夏妈妈点头道:“正是合肥,这事说来有趣,合肥来了个公子哥应试春闱,因他爱吃糕点,就让一个糕点师傅随行侍候,莫说人了,就是这做糕点的糯米、甜料、色料也都是从合肥带过来的。”她一边说着,也拾了一小块,抿入樱唇,先,道,“入口即化,味道恰好。”
莫忧暗暗皱眉,这样骄宠的纨绔子弟怎么可能有什么真才实学?
杜音音只是微微一笑,道:“看来这个公子哥,不仅是好吃贪味,还是个好色之徒。”
夏妈妈点头道:“正是,他看上了春薇,为讨春薇欢喜,折腾他那糕点师傅每天变着法儿做糕点送来,可不是有趣。”
杜音音失笑道:“果然有趣。”
三人说笑着尝了几块糕点,一边漫不经心的闲聊,莫忧不经世事,不多穴嘴,以听为主,杜、夏二人是京城火热的人物,相熟已久,或贫或逗的说些京城中的琐事,不过是王公贵戚中的趣事雅闻,莫忧兴趣不大,却也是听得认真。
夜色渐临,有丫环在门外请示:“妈妈,天色不早,不少客人已聚前厅,妈妈是否准备一下?”
夏妈妈回道:“你去问问姑娘们都收拾好了没,给客人们上些茶水点心,我一会就去。”丫环清脆的应个声退去。
夏妈妈笑道:“我们也过去吧。”带着二人穿廊走巷,此时暮色加浓,檐下廊角都悬起八角宫灯,朦胧之中映出灯面画意醉人,园中百花醺态,比起来日白天更加妖娆,渐渐听得喧哗之声,多是男子,夏妈妈笑道:“呵,送糕点的又来了。”
杜音音笑笑不答,两旁丫环抢前打起帘子,三人进到一间小隔间,空间不大,仅有桌椅软榻,然而摆设得流金溢彩、暖香扑鼻,两道垂帘,一道是进来时的珠帘,另一道在对面,厚重的绸帘。
杜音音径直拉着莫忧坐下,夏妈妈歪在桌旁,掀起一角绸帘往外看了眼,笑道:“你们俩坐吧,依这光景,不过一会就得开始了。”
杜音音摆手道:“我们歇会,你去张罗你的。”夏妈妈微微笑着点个头,穿过珠帘离去。
莫忧有些激动,青楼高坐,这是从前想也没想过的事,侧耳细听,打情骂俏的声音犹在耳旁,敢情这小隔间在就在大厅边上,这时听到夏妈妈的声音,她与男客们嗔怪作娇,声音妩媚妖冶,与方才判若两人,紧接着有弦乐响起,轻柔欢快,暗含挑逗之意,杜音音起身吹熄烛光,慢慢的卷起厚绸,刹时间大厅七彩的灯光都闪了进来,两人坐在暗处,静静的打量着面前一切,宫灯多式或悬或摆,彩绸结花穿梁绕柱,红毯铺地金丝绣画,钗坠簪斜衣襟摇曳,一派纸醉金迷的温柔景象。
莫忧瞧得有些痴,这时夏妈妈已说完谢宾词,一步三摇的上了楼,慵倦的斜歪在护栏上,这时,从楼上轻萍似的飘来一位粉衣女子,莫忧远远的瞧得不太真切,但也看得出是长得婉约动人,美貌无双,但见她怀抱琵琶,含羞带臊的向众人深鞠一躬,便坐下弹唱起来,原本各自坐在桌旁的男客们纷纷站起来,或老或少、或俊或丑、或胖或瘦,眼中皆亮出痴迷之色,交头接耳的议论粉衣女子。
粉衣女子一边弹唱,一边时不时的略抬起头,水波流转,往台下抛出个勾人心魂的媚眼儿,引得众人蠢蠢欲动,杜音音笑问:“妹妹以为如何?”
莫忧赞道:“嗓音圆润,气息悠扬,只是唱词不太清晰,似乎是李晔的《巫山一段云》吧。”说着扭头去看杜音音。
杜音音惊赞道:“妹妹也知道这个词?”
莫忧微笑道:“幼时闲来曾读过,李晔留世的词不多,故而记得。”
黑暗中杜音音淡淡的看了看莫忧,长在西川村野,也有如此见识么?莫忧装做不知,粉衣女子已唱完,向台下行个礼,退了下去,众人不依,要求粉衣女子陪坐饮酒,有甚者跑去欲拉扯。
楼上歪坐着的夏妈妈笑吟吟的道:“哟,难得各位爷这么喜欢巧云,这是巧云的福分,不过各位爷也怜惜怜惜吧,我们巧云花一样的娇人儿,巴巴的唱了半天,还不得润润嗓子?”那拉扯之人听了夏妈妈的话,在巧云脸上摸一把,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其他人一阵哄笑。
接下来又姗姗出来个彩衣女子,她倒是没拿什么乐器,只是挽着个花篮,满篮的春色四溢,往台下福了福,娇声道:“奴莺儿,为各位爷献支舞,望各位爷喜欢。”
众人齐声道:“喜欢,自然喜欢。”
更有人喊道:“爷喜欢你的舞,更喜欢你的人。”
莺儿掩嘴笑道:“那,张老爷就多捧个场罢。”说着朝他飞了个媚眼,那张老爷美得口水都流了下来,莺儿则已翩然舞起。
莺儿腰肢如柳,玉腕皓雪,恍如百花仙子降临凡尘,但见她舞姿曼柔,一扭一颤之间,撩人心弦,篮中鲜花皆是道具,时而衔在嘴中,贝齿轻咬,时而别在裙上,随舞而摇,时而扬手抛出,引得尖叫声起,时而穴于鬓间,与金钗步摇交相辉映,到舞段结束之时,莺儿忽而旋身几周,将篮中花尽数洒出,衣裙飞起,露出一双白玉似的腿来,全场耸然而起,有扑向花的,亦有扑向莺儿的,莺儿也不躲,笑盈盈的看着涌上来的人,被他们簇在中间,娇呼声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