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强盗自个带了几个小喽罗隐入树林而去,估计是忙着回禀寨主进城押银去,留下的几个小喽罗很是兴奋,扛着刀前呼后拥的围在马车四周,不多时,已出了林子走上大道,小喽罗们道:“苏老板,前方地形开阔,人多车多,我等不再远送,保重。”
苏岭只是微微点个头,一提僵绳,马车哒哒哒的往北而去,小喽罗们欢呼着回身扑入林子,回寨复命去了。
一场山贼劫道有惊无险的度过,莫忧觉得很是无趣,不过念及颜如玉一介文弱书生,也难为他受惊,故而再落脚歇息,等颜如玉走开之时,莫忧便郑重的向苏岭致谢并致欠,苏岭轻饮一口淡酒,似有似无的叹口气,道:“实不相瞒,十年前的苏岭终日为生意奔波,视钱财如生命,虽然没有贪赃枉法,但是敛财如魔,忽略了许多人生中重要的人与事,后来,发生了一件事,使我骤然清醒,钱财不过过眼云烟,无需留恋……”
苏岭的眼神似有悲伤、似有遗憾、似有骄傲、又似有知足,这与他一向的温和截然不同,莫忧没有说话,亦举杯轻啜一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快乐的、伤心的、温暖的、痛苦的故事,就象自己一样,十年前……
再上路时,谁也没有再提起山贼劫道这事,仿佛那不过是一场梦而已,颜如玉也已渐渐从惊恐中恢复,又开始埋首读书,他是腼腆而保守的少年,除了读书,偶尔与两人说些话,左右也离不开之乎者也,莫忧不再象在庙里那样,用小故事来打趣他,只是温柔的笑看着,每当这时,颜如玉总是羞红了脸,而苏岭含笑不语。
莫忧一路上有意无意向苏岭打听点京城的事,比如,谁是皇帝谁是丞相,苏岭是京城巨贾,自来官不离商、商不离官,苏岭虽为布衣,对朝中人事却是清楚得很,不过他为人温厚沉稳,凡莫忧所问,寥寥数语便将天下大事描述尽致,却无关商政风云。
莫忧虽是深山女子,却异常聪慧,早从苏岭平淡的话语中悟出脉络,她也不从商也不从政,并不在乎天下局势,不过是要打听几个人,田婆婆常提到的那几个人……
当然,莫忧已经满意的从苏岭的口里得知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旦已经过逝,王曾拜相。
东京在望,莫忧问苏岭:“苏公子,目的地既到,该是咱们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苏岭见她说得直白,略显失望,微笑问:“二位有何打算?”
莫忧道:“春闱在即,先寻个地方住下,再作打算。”
颜如玉道:“家父原来在京城也有故友,应当有些照应。”
苏岭点头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先行一步,二位如有事,可去城西拢雨亭找在下便是。”
颜如玉拱手道:“苏兄慢走。”
莫忧则道:“苏公子,后会有期。”
苏岭看她一眼,露出一个浓浓的笑意,转身离去。
莫忧道:“如玉,我们去寻家客栈吧,不求别的,但求安静,可供你安心读书即可。”
颜如玉笑道:“姐姐,出门时家父曾有交待,如到京城,可去找礼部史大人,史大人自会安排寓所。”
莫忧皱眉道:“如玉,你一个人去找史大人自然无妨,我却怎么办?”颜如玉默默不语。
莫忧劝道:“如玉,依我的意思,还是住客栈吧,一则咱们不缺这些银两,就算住客栈,也一样能住得舒服,二则,这个史大人是上一辈的关系,如玉尚无功名在身,冒然前去,岂不是欠他一个人情?”
颜如玉似在琢磨,莫忧又道:“等你春闱得中,那时再去拜见史大人,既不欠人情,又为令尊大人增了光,岂不两全其美?”
颜如玉听得心动:“好,就依姐姐。”
莫忧高高兴兴的牵着马,逢人便打听哪家客栈安静舒适,也有说这也有说那,串了几家,莫忧总不满意,又打听到一人,这人将莫、颜二人上下打量,道:“二位若是舍得银子,就去揽月居,那真是个好地方。”
莫忧问:“怎生个好法?”<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