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我但凡说一句话,即便这厮不搭理我,也是要回头看我一眼又或者是冷哼一声以表示自己听到了。可这回,他直接无视我的话,进房锁门。
果然啊,家里人来了立即就不一样了。
做人真是够复杂的。
我趴在栏杆上哼哼唧唧了两声,也就回房睡觉去了。
今晚月色皎洁,一夜好眠。
唔……若是无人打扰,自然是更好的。
不对,是无鬼打扰。
老实说,半夜里睁开眼睛突然对上一张牛脸,真的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儿。
牛头和马面站在我的床前齐刷刷的看着我,一脸哀怨。
我平稳了一下自己被吓得不轻的心情。惊讶的道:“怎地?我又死啦?”
不是吧?我这一世里一无不可治愈的病症,二无遭遇什么不测,怎么说死就死啦?睡觉也能睡死人的么?
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马面拉长了一张脸,不语。
牛头神色凄苦的道:“小水。你答应过我们的纸钱呢?”
“咦?”我瞪着两只眼睛想了又想,终于想到自己投胎之前曾答应过到了凡间发达的时候会烧很多纸钱给他们。可是……貌似我到现在连一次纸钱也没烧过。
我望着牛头马面,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没敢吭声。
牛头又道:“当时,我与马面以为你到了凡间很快就会烧纸钱给我们,所以,我与马面就不再省吃俭用,可几顿好的吃下来,等到我们把所有的积蓄都用光了的时候,你的纸钱我们也没有收到。小水,你是不是忘记给我们烧纸钱了啊。”
“没有没有没有!”我咳嗽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想转移话题:“两位大哥此次来我们书院,莫非是我们书院中有谁的阳寿已尽?”
牛头点点头,道:“就是你隔壁房间的。”
我大吃一惊,道:“李三思要死了?”
牛头摇摇头,道:“非也非也,李三思在你左边房间,我说的是住在你右边房间里的人。”
我怔了怔,点头道:“哦。”
——我右边房间里的小子姓林,名及第,字状元。杭州人氏。
一听这破名字就知道了此人的志向。
林及第林状元兄是我们这一届学员中年纪最大的。也是最刻苦好学的,动不动就学习古人的头悬梁,锥刺骨,读书都读傻了,经常连饭都忘记吃,衣服也不会洗。所以导致此人的身上,常年有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馊味儿,让人闻之欲呕。
一起念书的时候,我们学《三字经》,他也学《三字经》。我们学《论语》,他还学《三字经》。等到我们学习《孟子》,他就学《论语》。
原本住在那间房里的并不是他,而是一个姓王的学生,只是因为我们这幢阁楼前种着几株杏花,原本是极风雅的,只是这姓王的却偏偏对杏花花粉过敏,每到春天杏花开了的时候,廊下一片花雨纷飞,姓王的小子就开始对着一树杏花又是打喷嚏,又是全身发氧起红疙瘩的。每次看到他氧得受不了使劲的抓挠自己的脖子下巴时,我就也跟着全身发氧,难受得很。
但是,学院里面的各个住处,基本上都种有花草,唯一一个没有种花的地方,就是这位状元兄所住的木屋。所以两人就换了换房间。
只是,如今这位一心想中状元的林状元要死了?怎么死的?莫不是翻然醒悟到自己此生永远都不可能中状元了,所以觉得生无可恋,干脆一死了之?
恩……这个么,也不是不可能。
我想到这里,就忍不住问了句:“怎么死的?”
“高兴死的。”牛头说,“再等一刻钟,此人就会做出一篇狗屁不通的文章出来,他还自认为写得很好,心中一阵狂喜,然后一口气喘不上来,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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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原来如此。我郑重的点点头。<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