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琛被挡在屋外——出来传话的还是秀儿,躲着昊琛和容琳的眼期期艾艾:“夫人、夫人说头疼,现倚在炕上起不来,还有,还有二姑奶奶、大少夫人、二少夫人在,是以、是以……”
“是以不便见我们?”昊琛和颜悦色。
秀儿感激地松了口气。
“那就请禀告夫人,说我和三少夫人不敢打扰她休养,改日再来问安!”昊琛利落地转身,换了只手去揽容琳,举步要走,容琳反握了他的手,轻叫:“将军!”对那个面似平静、眼底已燃着两小簇火的人微笑,安抚着他的怒气,转而对像是要哭的秀儿颔首示意:“烦请通报!”秀儿如蒙大赦,赶紧抽身进屋,生怕迟了三少夫人就改了主意。
“容琳!”昊琛皱眉,他猜不出那些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不用猜也知道不会是好药,容琳不知这里的厉害,轻易就答应了,岂不知这正中了她们的圈套!
“将军,”容琳淡笑,“该来的总会来,躲过了今天还有以后。”早晚都要面对的,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昊琛看了她眼里的坦然,沉声,“我在,看她们谁敢?!”他说的斩钉截铁,那份儿毅然决然让容琳的心一下子就满了,下意识的,就想不管不顾地投进这个男人的怀里,谁都不见,什么都不挂怀,一切,都交给他!但是……“将军,她们会打我吗?”容琳偏了头。
“你、你,你胡说什么?”突然看到容琳俏皮地对了他,昊琛险些口吃起来,他的夫人在胡思乱想什么?那些女人确非善类,可好赖都是大家子里的,哪会粗鄙到这个份儿上?容琳笑看着他的啼笑皆非,眼里明白写着“这不就结了”,嘴里却细声细气地道,“若只是讲讲说说,容琳的拙嘴笨舌好像还能应付一阵子……”她的态度谦逊无比,昊琛却一下就想到被她气得跳脚的过往,登时放了心,瞪了她一眼道,“那你见风使舵去吧!”说时放了手,却又嘱咐金桔:“你机灵点儿,我就在这儿候着,你嗓门儿略大些我就能听着!”
听他又有些犹豫了,容琳的笑意溢出唇角,微一低头掩了,移步进屋,心里,却在轻轻叹气,她,不想进这间屋子、不想去看那些不曾谋面已让她感觉到敌意的人,从未像此刻这般希望嫁的只是李昊琛,而不是李节度使的公子……
“三少夫人,这边儿!”秀儿从内室出来招呼,殷勤地打起了蓝靛色的门帘,有珠翠的头影很快在帘子边儿一闪又缩回去了,容琳微微一笑,略加快了点儿脚步穿过堂屋,金桔在后头亦步亦趋,脸儿绷得紧紧的,秀儿诧异地看看她怀里抱着的拜毯,没说什么,向屋里炕上通报,“夫人,三少夫人来了!”
许是外头飘雪天阴,槅扇又没掀起来,屋里有些暗,容琳只去看了炕上斜倚着的人,微微吃了一惊,暗里揣测过昊琛这位大娘不会太年轻,却未料到已是这般了,与娘和姨娘比,直可以说是苍老,紫不紫、黑不黑的衣服看了就让人心往下沉,发已灰白,随意挽了个髻,却前后都穴了簪钗,两眼已松弛下耷,只是有高高的颧骨挡着,才没有更往下,眉却浓,拧在一处,看着瘦削不起眼儿的人便平添了凌厉之气。现下她便挟了凌厉之气逼视着容琳,那目中说不出是嫌恶还是挑剔,容琳眉目平和,恭顺地任她和屋里炕上、地下坐着的人打量着,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理了衫袖,蹲身行礼:“媳妇容琳前来给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