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荒原(五)(1 / 2)

庶出 流花烟雨 0 字 2021-07-08

 鸽子的指控无人听到——听到了也无人能懂,李昊琛只顾为容琳打起帘子让她进帐,在她身后对自己笑:万万想不到,堂堂威远将军有一天要为别人打帘子!帐中的榻褥未及收起,缝补中的袍子散乱地扔在上面,足见她们几个人往外跑时的仓促和狼狈,容琳看一下,终究是没有合适的地方请李昊琛坐,为难,“将军……”

李昊琛站在帐中间四下看着,“还住得惯?”容琳笑笑不语,住是住不惯的,却不得不住就是了。昊琛心知肚明,偏偏无赖地笑,“既住得惯,那往下天天住帐篷好了!”听他有意曲解,容琳笑恼不得,在眼角瞟着他,倒是关心备至的口气,“将军的盘缠告罄了么?竟连驿馆都住不起了?容琳这里还有些散碎银两,莫如……”李昊琛仔细看了她一阵才辨出她是在一本正经地嘲谑,哭笑不得兼觉心头悸动,想也不想就虎步上前,一把抓住容琳,“你敢笑我?!”容琳躲避不及,被他捉个正着,被他脸上高深莫测的笑容骇着了,赶紧讨饶,“不是啊,将军,容琳是不懂为何总要露营!难道过了千丈崖以后就再无驿站了么?那么往来商旅要如何是好呢?”

昊琛看着她笑颜下难掩的惊慌,心里叹气,天地良心,他此时可无兴致跟他的夫人讨论什么商旅、驿站,只是,只是……该死的,他竟不愿她有一丝一毫的勉强!“驿站是有,咱们不能住!人太多,又杂!”容琳明白,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一百多个不是寻常人!“将军不必烦恼,容琳只是随口一问……”昊琛俯视怀中人温柔的眼眸,沉闷地笑:他烦恼的和她想的不是一回事!“我不烦恼,你别抱怨就好!”摇着手指止住容琳想说的话,自己先改口,“你也不该抱怨的!这可是中军帐,试想有几个女子能有这份荣耀?”看他故作不可一世,容琳难以想象这是初见时那个阴郁的人!“将军要这么说,这里竟不是容琳能住的地方!以后,我和金桔、青杏要另觅宿处了!”

李昊琛仔细认真地打量了好一打量,看不出容琳有说笑的意思,就沉了声音,“为何?”容琳道,“妇人在军中,兵气恐不扬!”昊琛愣了愣,嗤之以鼻,“什么混帐话你也听!”容琳垂眸,掩着笑意:“这哪是混帐话?这可是杜工部的诗……”昊琛咬牙,“诗是吧?还杜工部!那你怎么不说‘仰视百鸟飞,大小必双翔;人事多错迕,与君永相望’?”听他脱口就把《新婚别》的后四句背出来了,容琳不由叫,“你、你、你知道是杜工部的诗,还敢说是混帐话?”

昊琛抓着她两臂,不让她往外挣,“我有什么不敢说的?别说是作古的人,就算是当今世上的高人说了不愿听的话也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有何畏惧的?”耳听着他的自负语气,容琳轻笑,不畏不惧的话倒是很对她的心思,听到她笑,昊琛猜她方才只是玩笑,因爱怜地看了她的脸道,“别说我,你也是个胆子大的!“

“我?”容琳不知怎么会说到自己身上,就瞪了乌溜溜的眼,等着昊琛说明。昊琛睨着她道:“你知道你今儿个早晨该当何罪?”听他煞有介事,容琳愿闻其详,“何罪?”昊琛道:“擅闯营帐,军棍五十!”容琳骇一跳,心思一转道:“将军此言差矣!当时头顶青天,脚踩黄土,何来营帐之说?既无营帐,又何来擅闯?既无擅闯,将军的五十军棍岂不是欲加之罪?”见她振振有词、面露得色,昊琛也暗赞她的镇定敏捷,“好个巧舌如簧的刁女!可惜军中只讲铁令如山,谁跟你说那些虚文?若我要追究,便只需喊一声‘人来,军棍伺候!’,那时,你便……”

“我便怎样?”看昊琛板着脸教训,容琳负气,“将军要拿军棍来罚我么?”看她偏着头、斜着眼、嘟着嘴,昊琛再也无法抑制,不假思索就俯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