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19班里的二代们没一个看得上新来的班主任的。</p>
但班主任请来的白家掌权人说要请相关家长速来学校，那是必须要给面子，尤其是那些给白清清当跟班的女同学。</p>
如果不是家里的公司就靠抱白家的大腿才能继续生存，谁愿意这么伏低做小啊。她们平时跟在白清清身后欺负人的事也没少干，怎么这次就倒霉了呢？</p>
不管她们如何哭丧着脸说什么哀求的话，都在新班主任那完美无缺的微笑下无功而返，抽泣着打电话自己喊家长。</p>
“爸，你能来学校一趟吗……我、我闯祸了……”</p>
“妈，我……呜呜呜……”</p>
女厕所里一片愁云惨淡，这一通电话过后，情况完全反转过来，仿佛霸凌的双方互相换了立场。</p>
周晓芸躲在老师背后定定看着这一幕，一身狼狈的受害少女此时像个安静的木偶，但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却是波云诡谲，里头有惧怕有厌憎也有快意，又像是明悟了点什么，眼底慢慢涌出扭曲的黑雾。</p>
就在这黑雾即将成型之际，一件带着体温的淡香外套罩在了她的身上。</p>
周晓芸无意识抬头，就看到挡在身前的老师温柔关怀的脸，抬手替她挽好凌乱的头发，然后牵起她的手。</p>
“别怕，我们先去医务室上药。”</p>
老师的手掌其实并不比自己宽大多少，周晓芸却觉得非常温暖，这双手在今天一连护住了她两次，女孩忍不住又握紧了些。</p>
“嗯。”裹紧身上的外套，她低头轻应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别那么哽咽。</p>
* * *</p>
半个小时的间隙一晃而过，很快，凌华高中的校门外陆陆续续停泊了数辆豪车。</p>
而19班那边在体育课过后一下子被叫走了好几个学生时，教室里也是喧哗一片。</p>
许愿空间里，一个二十出头一身职业西裙的年轻姑娘跪在那里哭得泣不成声。</p>
“好不容易成为正式老师站上讲台，却没想到连自己的学生被霸凌都救不了！”</p>
她从没想过理想和现实的差距，竟然大到令人如此绝望。</p>
“我想成为好老师！我不想再被学生指着鼻子骂多管闲事！”</p>
由愤怒和绝望中，年轻的女老师许下了愿望。</p>
“我就不如他们的愿被赶走，我就要一直呆在那个学校，留在那个班看着那些人，不会再让他们仗着家势为非作歹！”</p>
“我要成为一个被人尊重、不受任何威胁、可以好好教书育人的好老师！”</p>
“我想救那个孩子！”</p>
* * *</p>
凌华私立高级中学，是s市众所周知的贵族学校，学费高昂，大多数入校的学生家庭背景非富即贵。但相应的各项教育设施十分齐全，师资力量也相当强劲，校方高层为了升学率经常拿出丰厚的薪水和奖学金去吸引优秀教师和优等生入校，每年对外展示的成绩表也很是漂亮。</p>
因此哪怕这所学校的风评很一般，但对不少经济条件不错又望子成龙的家庭、生活拮据的优秀教师以及家庭负担重的优等生而言依旧有着很强的吸引力。</p>
至于为什么一个环境好师资好升学率高的高中风评却一般……</p>
“小梅啊，你想开一点。我们虽说是老师，可在19班那群富家子弟面前什么都不是。随便插手不但救不了那个孩子，还会把你自己也拖下水。”</p>
肩膀在这时被人轻轻拍了拍，带着极重的安抚味道，中年男人疲惫的嗓音在耳畔响起。</p>
“你不是说家里还有个重病的奶奶等着筹钱治病的吗？凌华的薪水，已经算是国内业界最高的了……”</p>
一直趴伏在办公桌上的年轻女老师终于抬头，她的一双眼睛哭得红红，转头就看到了中年教师同情宽慰的脸，以及他身后周围同事们若有若无投射过来的怜悯视线。</p>
“谢谢您，吴老师。”女老师擦了擦脸上的泪，哑着声音向中年教师道谢，“我明白您的意思，以后不会再那么莽撞了，我还想继续留在凌华教书呢。”</p>
中年教师见她缓过来了，面上也是一松：“你明白就行，这世道现在就是这样，胳膊扭不过大腿，做好自己的授课工作就行了。你下午也没课，在食堂吃完午饭就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过来。”</p>
话音刚落，上午最后一节的下课铃声就响彻了全校，安静的校园开始躁动熙攘起来。</p>
午休时间到，已经有跑得快的学生奔出教学楼往食堂的方向狂奔了。教师办公室里同样也开始热闹，相熟的老师开始互相招呼着一起去吃饭。</p>
凌华高中的条件好，为了照顾富家子弟们的口味，都是请的好厨师，食堂伙食可比自己做的要好多了，所以老师学生都爱在那里吃。</p>
“梅露老师，不然，我给你带饭吧？”有一位女同事走过来，小心询问，“有什么忌口的吗？”</p>
女老师抬头，通红的双眼泪迹未消，却是抿唇回了一个感激的微笑：“谢谢王老师，只要不是辣的都行，麻烦你了。”</p>
“哎，一点小忙，应该的。”王老师也笑了，接过她递来的饭盒就和其他相熟的同事转身走了。</p>
出了办公室，走出一段路之后，老师们就变了表情。</p>
“小梅老师也是倒霉，一入职就被分配到最糟糕的19班，还被迫当了班主任，这才十天不到吧，就成了这样。”拎着空饭盒，王老师摇头感叹。</p>
“可要不是上一任班主任张老师突然离职，也轮不到资历不算高的梅老师能被凌华聘上……”旁边的老师下意识脱口而出，但提到张老师这个人时周遭气氛却是集体僵硬了一下，随后对方扭头生硬转移话题，“……本来就是给19班凑数顶缸的，谁不知道那里面全是些没救的混子，全校就没老师乐意去那个班，不从外面拉壮丁能怎么办？”</p>
对教育业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不管在哪个学校，班主任这个职务都是被所有老师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科任老师只用管好自己的课堂就行，班主任则是包罗万象整个班里什么都要管，但凡出事就是第一个被拉出来问责的存在，在学校和家长之间两头夹缝生存，身累心更累。</p>
关键是付这么大代价，工资也不比科任老师高多少，性价比极低，也就是新手老师和一部分头铁的才会主动去干的工种。</p>
凌华高中整个一年级一共19个班级，按照多数学校不成文的排序潜规则，想也知道排在最后一位的班级里塞的都是什么学生。被选中要负责这些学生的老师，从班主任到科任老师有一个算一个，又得受多大的身心折磨。</p>
若是单纯的成绩差也就算了，大不了多掉几把头发往死里教就是了。</p>
可不服管教，性格恶劣，甚至仗着家里财大势大，嚣张到连老师都敢威胁欺侮就很难受了。这种情况放别的学校是开除学生，可在这个学校里被开除的很可能是老师，再严重一点还能颠倒黑白让你在这一行直接混不下去，闹也能给你直接压下去，就是这么无法无天。</p>
“梅露老师也是好心，她也才刚来，看不下去班上的白清清一而再的带着人欺负周晓芸太正常了。就是没想到那白清清这么无法无天，才刚赶走张老师才多久啊就……”王老师愤怒之下又有些失言，最后硬是停住只能又叹又恨，“现在的孩子，小小年纪怎么就能这么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