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警员心急燎原。
他不明白为什么门猛地震动,里面又倏然安静地什么也听不见,他以为出事,激动得就要砸门,但他动手的前一刻,门开了,警员的动作僵住,他看到了一双漆黑的眼睛在看着他,如夜猫的眼睛一样冰冷。
眼睛的主人是黑泽银,他身后跟着脸色疲惫的蓝川。
“不好意思,我跟他吵了架,耽搁了一点儿时间,不碍事吧?”黑泽银笑容满面地看着这位警员,但眼睛的温度却依然冰冷,所以他此时到底是什么心境,警员自以为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位爷大概又有什么糟心事了……
深深开始质疑自己身为一个刑警为什么会对惧怕记者、觉得自己真是太窝囊了的警员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去,认命带路。
“你真的很特殊。”警员听到蓝川这样对黑泽银说道。
“我本来就特殊。”
……
两人到达了所谓毛利侦探指示的房间,他们是最后到的,慢吞吞的速度让有些人不满。
被麻醉针弄得昏迷的毛利背后,柯南注意到黑泽银和蓝川的姗姗来迟,脸色有些难看。
“黑泽,你又准备包庇凶手?”柯南捏着蝴蝶结变声器的指肚发白,“你为什么总是要横插一脚多此一……”
喃喃到一半,柯南的声音忽然顿住。
他记起了公布真相后月影岛那位惨死火海,不久前宠物店的姐姐闭眼长眠在店长怀中,手不经有些发抖。
但很快柯南就冷静下来,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
他是侦探,他的任务就是冷静调查真相,无论真相的揭露会带来什么,他都必须指出唯一的真相,否则他对不起自己侦探的心,他相信揭露真相后,法律和政府会妥善处理好一切,该受到惩罚的人不会逃脱制裁,
最重要的是……
有上次先见之明,就算真相暴露凶手情绪激动,黑泽和警方也应该有准备。
柯南如此想着,强迫自己的心神镇定下来。
但不可否认,最近的案件给予了柯南一定的打击,甚至让他稳固的侦探灵魂都有了一定的动摇,若是以前的他,哪会想这些东西,顶多咬牙切齿黑泽银又给他捣乱,但真相只有一个黑泽银绝对不会得逞,而不会像是现在这样惦记那些东西。
黑泽银在悄无声息地影响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
……
静坐的毛利如残酷的审判者,声音冷漠指出凶手姓甚名谁。
众人愕然的视线转移向蓝川——这个在他们看来最不可能犯罪的人身上。
蓝川平静着脸色让毛利告诉他,他究竟是如何在不进入寝室的情况下杀人。
高木被委托扮演凶手角色,搬来肖布尔的假面演练案发当时的场景,当伸缩带被门外的高木拉紧,假面叠加,扭曲着的白色犹如大虫,在半空中挣扎,然后抬高身体,第一个肖布尔假面对准床铺上充当人的被褥,冰冷的匕首指向了脖颈位置。
高木抽出木棒努力一推,匕首插入被褥,在安静的房间中传出刺耳声音。
之后切断松紧带的声音响起,联系所有肖布尔假面的东西断开,半空中响起惊雷声音,接下来就是如同下雨一般的啪啦啪啦,等众人下意识移开挡在身前怕被面具砸到的手,便是被房间里散落的面具构成的恐怖场景所惊到。
“倒是很有趣的手法。”蓝川双手抱胸,淡笑一声,“但证据呢?”
“你自己不是承认了吗?”蓝川口误的事实被毫不客气地指出。
蓝川的眼底染上笑意:“只是多说了一个‘们’罢了,能证明什么?我不过是说快了说错话了罢了。”黑泽银说过,他犯罪的最大优点就是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只要他管住自己的嘴不泄露风声,谁能制裁他?侦探也不过如此。
“……”柯南顿了顿,他往后看了一眼镇定的蓝川,把蝴蝶结地送到自己嘴边,“耳钉。”
蓝川怔了一下。
“蓝川先生,你的证词是说你睡到半夜被我们吵醒了才起床对吧?”柯南淡淡问道,“想必你当时一定很气恼,急冲冲地就赶过来了,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你怎么会戴上耳钉?”
没等蓝川开口,柯南就自顾自说下去:“若是晚上带着耳钉入眠,身体有可能会吸收部分氧化金属,对身体是非常有害的,甚至在睡觉的时候翻来覆去,可能导致耳洞处发炎,产生异味。身为歌星的你应该比较注重形象,不会连这些东西都不清楚吧。”
“……”蓝川沉默着,左手拳头越捏越紧。
“另外还有你的衣服。”拜黑泽银上次藏了指甲油的事件所赐,柯南现在比之以前更加注重妆容上的细节,“当时所有人都穿着睡衣,只有你穿着衬衫,我以为你没有穿睡衣的习惯,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你在事后重新换上新的衣服,而不是单纯地在原有衣服上披上外套,你似乎把那件衬衫当做了睡衣。”
柯南靠住椅子,冷静地揭晓出现这些不寻常之处的理由:“耳钉是你晚上没有睡觉的证据,衣服是你去了三楼的证据。”
柯南解释后半句话:“若要施行这个犯罪手法,必须串起面具,这得耗费至少十分钟以上时间,你不可能穿着单薄的睡衣到没开暖气的三楼房间去吹冷风,要是让人发现你冰冷的手脚肯定会怀疑你当时去了哪里。所以你选择了衬衫,并且事后还怕衬衫有什么痕迹,很快换了它。”
“蓝川先生,现在可以解释你为什么半夜不睡觉跑去三楼还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来假面厅吗?”
一席话落下,蓝川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起来。
但他最终吐出一口气,松开了紧捏着的拳头,笑了一声,那笑声中充满解脱:“对,没错,是我干的。”
“东矢,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秘书冲上来质问,却被怕她情绪激动的一位警官拦下,她只能在距离蓝川一米外的地方张牙舞爪,“老师对你那么好!”
蓝川瞥了她一眼,只是笑了笑,那笑容看得秘书一怔,动作不由自主停下,竟是有些心慌。
然而没等她多想,蓝川就是转身走向目暮,抬高双手:“逮捕我吧。”
目暮给蓝川扣上手铐,深深看了他一眼,推他出去。
柯南从毛利背后走出来,脸上却没有多少破案的惊喜,他皱着眉头看着黑泽银,对方正看着蓝川的背影,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这家伙刚才和蓝川私下谈话不是为了包庇他吗?为什么现在像看戏一样袖手旁观?”柯南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多疑的心态让他难以接受目前黑泽银的态度,心都乱了。
正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倏然划过一道闪电:“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刚才蓝川在听他讲证据的时候捏紧的是左手,右手却是没太大动静。但是人在紧张的时刻,要捏拳头的话,要么握紧双手,要么就把自己的惯用手捏成拳头,从和蓝川相处的这段时间来看,蓝川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右撇子,那么为什么会做出刚才那样的不寻常举动?
柯南的瞳孔忽然猛地一缩,他抬头看着黑泽银莫名勾起的唇角,一股寒意从脚底板蹿上。
难道……
“蓝川哥哥,你等一下!”顾不得沉浸在自己推理可能失误的震惊中,柯南快跑出去,脸色着急大吼一声,想以此叫住目暮和蓝川。
如他所愿两人的脚步都停了下来,目暮回头诧异地看向柯南:“柯南,你还有什么……”
柯南根本不理会目暮,他一把拉住蓝川的右手,对方的手指是意料之内的软绵。
蓝川被柯南的动作吓到,左手伸出去把柯南推开,自己蹭蹭蹭往后倒退,警惕地看着这个孩子:“你干什么?”
柯南没回答,只是像根木头一样站在那里。
小兰跑过来:“柯南,怎么了?”细心的小兰紧张地看着柯南,虽然这孩子平时就莽撞,但今天这种模样是怎么看的不正常。
被小兰的声音惊醒,柯南捏紧拳头,复杂地看了一眼小兰,又把目光转移到蓝川身上。
柯南觉得自己的嗓音干涩,他不知道自己是以怎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目暮警官,我觉得蓝川哥哥应该不是凶手。”
“柯南,事到如今你说什么傻话!”目暮紧皱着眉头,“这案件可是毛利老弟推理出来的!而且证据出来了,蓝川也承认了自己是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