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俭靠近李蝉,望着旁边壁画上的一只踏石青牛,又看向另一边的一只服留鸟,说道:“这青牛骨气雄健,踏山裂石,大抵是天水分色的画法,有西蜀风格。这服留鸟却‘没骨’,又是天水通色的画法,有江南之风。向来是,江南之艺骨气不及西蜀,而潇洒野逸过之,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派系,但画圣手下,百家画风信手拈来,不拘一格,真是匪夷所思,令人惊叹。”
边上一名画师说:“不过这苍狴图虽然损毁了,从画边的饰景也能一窥此图的风格意蕴。”
“是啊。”李思俭点头,转头向李蝉说:“李郎觉得这幅苍狴图是哪一派的风格?”
李思俭的询问一下让李蝉从思索中回过神来。
苍狴图是哪个派系的画法?李蝉还真不好说,他游历西方多年,对西方画道知道得多一些,但来到大庸后,把精力都放在了青雀宫上,暂时还没跟大庸国的画师有过多少交流,只大体知道院、文、禅三大画派,至于三大画派下细分的那些繁杂派系,就没多少了解了。
卖假画谋生计时,也只是逛了一圈半日坊里的字画行,见徐应秋的题诗值钱,就专门仿冒这位文人了,他没费心思去琢磨过哪个画派的画儿最好卖。
“先生见多识广,我远远不及,看不出这壁画是哪一派的风格。”
李蝉刚说完,旁边有画师讨论到颜料配比,有人提议到那受损的壁画上刮下一些颜料来研究,一下得到了众人的附和,毕竟要修复壁画,这些受损的颜料终究是要刮掉的,一名当年翰林图画院的老画师拿着刮刀和盘子走上前。
李蝉说了一句且慢,连忙阻止,他看万灵朝元图的角度,和这些画师不同,众画师看的是墙上的画,李蝉看的却是画里的画境,在丹青眼下,万灵朝元图的气机在这幅受损的苍狴图上就已流转不畅,但这苍狴似乎还没“死透”。
“若不知道颜料配比,该怎么修复壁画,难道李郎有更好的办法?”那名老画师皱起眉毛,虽然曹赟说这个年轻人技艺不凡,但他到现在连一句有用的话都没说过。
“有。”李蝉点了下头,环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曹赟身上,“曹总管要我主持修复这幅壁画,这话作数吗?”
曹赟看了看李思俭,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道:“作数。”
李蝉道:“那就请诸位在我回来之前,不要动这幅苍狴图。”
……
得月楼上,韩克自顾自饮酒打发时间,对吕紫镜的背影道:“那边怎么样了?”
吕紫镜遥遥看着李蝉离开苍狴图,沿着宫墙,由南向北,慢慢地走过去,半个时辰过去,才走了数百步。
看了一会,吕紫镜离开云阑。
“他在观画。”
说完老人从怀里取出未打磨的铜镜,用小牛皮带绒的那一面细细磨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