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陈酒断案(上)(2 / 2)

“看,看明白了……”

兆颜低着头,手掌却悄悄探进了袖袍里,突然抽出一柄莲花十字朝陈酒刺去!

“恶鬼安敢恐吓朝廷命官”

话音戛然止住,兆颜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柄金灿灿的莲花十字。

此刻,这柄神妙法器正牢牢攥在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掌里。

这个鬼怎么不怕法器……

陈酒手腕稍稍一用力,直接就从文弱书生手里将莲花十字一把夺了过来,翻来覆去把玩了两下,随意往桌子上一拍。

兆颜跌跌撞撞后退几步,脚跟绊脚尖,一屁股跌倒。

“我是青要山大神的属官,听闻此间有不公之事,特来审问。”

陈酒从身后取出一副画轴,兆颜直到这时候才看见这东西,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画幅一展,襦裙女子飘摇而出。

“真真……”兆颜嘴唇嚅嗫。

女子用杏眼狠狠剜了他一眼,愤恨之色几乎从眼眶中溢出,周身怨气越发旺盛。

她看向陈酒,伏首大拜:

“上官,奴家状告……”

空灵声音被另一道更粗更重的嗓音盖了过去,却是兆颜整了整幞头衣袖,大声开口:

“这位阴神上官,某是大唐秀才科进士兆颜,不日将擢升为大理寺六品官。某要状告这只女鬼,害我阿爷,伤我阿母,觊觎某之精气,又暗结鬼胎,贻害甚远!”

义正言辞。

陈酒端起已经凉了的茶碗,喝了一口,微微皱眉。唐朝的茶加料甚多,实在不习惯。

“细细道来。”

“喏。”

兆颜一指真真,

“先说害人,这只女鬼害我阿爷中风,此行恶劣至极,当处以极刑!”

“你胡说。”

真真咬牙切齿,

“你那阿爷嗜酒如命,酗酒成性,酒气沉凝于肝脏,神仙难医。我多次劝他戒酒,他不肯听一句,此事如何推到我头上?!”

“恶鬼狡辩,可耻至极。”

兆颜冷哼一声,

“便是你不肯承认此事,我阿母为你拿布,摔断腰椎,不是你害的么?”

“阿母是好人,爱惜我身子,但她福缘太薄,五十本是大限。若不是我用自身道行相抵,用一根腰椎来换命,你早就成了父母双亡的孤儿。”

真真针锋相对,

“若不是我每日侍奉,明里辅佐汤药,暗里灌输草木精华,阿母如何好得那样快?这些你分明都看在眼里,你装瞎!”

“你贪图我精气,日夜索要,枉顾我命!”

“你一介书生气虚体弱,细香寸短,有甚值得贪图的?还不如街上随便拉一个大头兵!明明是你欲壑难填,索要无度,我勉强应允!”

“你用心恶毒,害某官途!”

“是你怕坊间流言耽搁你的官运,便与那景寺勾结,镇压我母子!”

“可笑,城内异事不少,景寺怎么不去镇压他们,偏要镇压你?分明是你面目暴露,引得景寺高僧仗义出手!”

“景寺怯懦,又想扬名声赚香火,不敢去招惹那些害人的大妖,便来欺负我这道行浅薄的小精怪,请上官明鉴!”

“你孕育鬼胎,图谋甚大,若是放了你,不知鬼胎会戕害多少人命!”

“甚么鬼胎?我腹中孩儿虽是活人与精怪的结合,但我用草木精华细心滋润,孩子与常人无异,有血有肉,有筋有骨!”

“你颠倒是非!”

“你混淆黑白!”

“你鬼话连篇!”

“你负心薄幸!”

“你……”

砰!

茶碗与桌面重重一磕,二人抬头望去,陈酒掏着耳朵,眉头微蹙。

“吵死了。”

“上官恕罪。”两人一起俯首。

“你说,她肚子里是蛇蝎鬼胎,是罢?”陈酒看向兆颜。

“正是!”兆颜脸庞涨红。

“你说,你肚子里是正常胎儿,是罢?”陈酒又看向真真。

“正是。”真真抚着肚子。

“啧……”

陈酒屈起指头,轻轻敲击着膝上长刀,声音清泠。

【阴阳】只能看破幻障,却看不穿鬼身。这肚子里是鬼是人,他也弄不明白。

两人吵得火热,陈酒却只感头疼。双方各执一词,说的似乎都挺有道理,若是自己瞎判一通,怕是反而误了阴神判官的职责。

难办么?

“这好办啊,”

陈酒一拍大腿,笑呵呵的,

“把胎儿剖出来看一眼,若是人,就是真真所言为实,若是鬼,那便是兆秀才所述为真,嘿,这不就完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