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金小姐移居金庄 两厢情茅舍拜堂(1 / 2)

 第三十二回

金小姐移居金庄两厢情茅舍拜堂

诗曰

杀人古寺庙,艳萍夜遁逃。()

隐居芦苇荡,习武侍弄刀。

嫉世不安分,聚众逞杰豪。

佛身辞寺庙,和尚情人找。

每恨偷情晚,哪料逢春早。

相拥角落哭,携来乾坤笑。

话说金艳萍那天晚上对罗成嫉妒生恨,潜入古佛寺内盗走了罗成的白马,思前想后,仍难压心头怒火,回头摸到罗成夫妻睡觉的房间,对床上熟睡的人一刀下去,以为杀死了罗成。金有福听说以后,自知此事人命关天,罗成可是皇上身边的人。女儿闯下了滔天大祸,官府追究下来女儿难免一死不说,有可能诛连九族。随即告知金氏家族,带了细软、钱粮连夜逃走。金有莲也怕被牵连,随着远走他乡。一帮人向东北方向逃有二十余里,面前是一爿断断续续的水泊,芦苇丛生,高可没顶,是一处极佳的隐蔽之处,便在此安顿下来。后来风声渐渐停息,金六乔装改扮,去古佛寺打听才知道庙里死了一个小和尚,而罗成夫妻安然无事。原来是方丈看那房间低矮潮湿,不忍心慢待客人,傍晚才让两个小和尚给罗成夫妻调换了房间。金艳萍哪里知晓,才误杀了和尚。

说起逃亡的金氏家族,充其量不过六口之家:除了金艳萍父女和金六父母三人,另外就是金有莲了。六人在此搭建了窝棚、锅灶,开荒种地。不久又接纳了两家落难的逃荒者,取名金庄。

再说和尚智建,料想金有莲同金家逃离了小楼子,一度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终于按捺不住思念情怀,私自下山去寻找心上人。这天来到敬安,恰逢集市,但见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好一派热闹景象。智建顺着人流,不知不觉中来到牲畜交易市场,这里牛驴马骡嘶叫,遍地散发着腥臊。人们有的审视着牲畜,扒拉着毛发;有的掰开马嘴,讨论着年龄;有的捏着手指,在讨价还价。这时,智建看见一群人围着一匹高头白马在品头论足,便走过去凑热闹。这匹马与众不同,全身银白,齐刷刷的鬃毛;四肢发达,体形匀称;四蹄上各蓄着一绺雪白的蹄毛。“好像在哪里见过?”智建搜索着记忆,突然豁然开朗地念着,“这是罗成的白马。”尽管一旁的卖马人头戴灰色毡帽,着身男装,但是她那明亮的双眸和俊俏的脸蛋却没能瞒过智建敏锐的眼睛。他一阵惊喜,走上前解开拴马的缰绳,牵着就走。一位正在相马的男人过来说:“唉唉,我说和尚,我正在讨价呢,你为何把马牵走?”智建边走边说:“这马不卖了。”那人说:“我可出大价钱。”“再多的钱也不卖。”相马人回头问那卖马人:“怪事,他的马还是你的马?”

卖马人是女扮男装的金艳萍。她早就看到了智建,也早就听说过智建同姑妈金有莲的风流韵事,只是当年出于年幼,而且后来惧怕姑妈“金辣椒”的脾气,从不过问。可心里佩服智建的为人,默认了这位姑父,只是当着别人的面不便于启齿而已。

智建见金艳萍跟上来,缓步走着说:“即使你改头换面,也瞒不了老衲的眼睛。这么好的马怎么舍得卖掉?”

金艳萍俊眼一瞟智建,不知道该怎样称呼,小脸憋得通红,说:“姑……俺们才安的新家,种田缺少犁耧锄耙,卖了马钱想置换些家杂。”

“那也不能卖。听说这匹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是罗成心爱的坐骑,卖掉太可惜了。”智建说着狡黠地一笑,“你刚才想叫我什么?”

金艳萍忸怩着,低头翻了一眼智建,轻声说:“姑父。”

“哈哈哈……”智建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他,虽然笑得格外爽朗,但是也兼有一丝尴尬。看看四下无人,便说,“这就对了,以前姑父偷偷爱着你姑妈,因为出家当了和尚,像做贼似的不敢表白,现在和尚我准备脱去僧衣还俗,光明正大地与你姑妈生活在一起,看谁再敢笑谈!况且方丈也早想赶走我这个半佛门。不是姑父对佛没有虔诚之心,实乃放心不下你姑妈啊。”叹息着摇摇头又说,“古佛寺现今风云突变,也不比往日平静,远离打打杀杀,也过几天清净的日子。”

金艳萍说:“其实姑妈也一直惦念着你,她挺着个大肚子,正需要人照顾。”

智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说:“贫僧,不是,我料定你们会在一起。你们躲到哪里去了?”

金艳萍说:“离古佛寺不远,只不过那里前不归村后不归店,是一片开阔的芦苇荡,湖泊连绵不断,鱼虾遍野,是一片风水宝地。乍一去时感觉孤僻寂寞,时间长了又让人恋恋不舍。如今又多了几户人家,俺给取的名字叫金庄。”

智建的步伐明显加快了,说:“听你这么一说,金庄倒是个令人神往的地方。”

“怕是姑父想见姑妈吧。”金艳萍偷偷撅了撅嘴,调皮地笑道。

智建憨厚地陪着笑,把马缰绳递给她说:“你骑马,我步行。真想早些看到金庄这个风水宝地。”

金小姐自然明白智建急切的心情,接过缰绳说:“那你?”

智建说:“小姐的马有多快,姑父的腿就有多快。”

“是吗?”金艳萍自从得到罗成的白马,一有时间就练习骑术,熟能生巧,倒也挥洒自如。她飞身上马,掌击马臀“驾——”,白马长嘶一声,四蹄生风,扬起一阵尘埃飞驰而去。

智建把随身行囊向身后一甩,提起精神,僧鞋刨地箭一般射了出去,宛如流星过渡。只听耳边嗖嗖风响,但见两旁树木退缩,兴奋和激动如同决了堤的洪水,浩浩荡荡从他心里倾泻出来。

话说智建与金有莲相见,俩人久别重逢,如同干柴遇到烈火,相依相偎,说不完离别后的酸甜苦辣,道不尽彼此的思念愁肠。

金有福见二人情意缠绵,如胶似漆,又听女儿说智建打算脱离佛门,心想与其让妹妹不明不白跟了和尚,倒不如顺水推舟择个吉日成全他们,也免去外人的闲言碎语。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家人,众人无不答应。这天为智建、金有莲举行了简易的婚礼,把二人送入茅草庵内简陋的洞房,有情人终成眷属。正是:

少小无猜定终身,棒打鸳鸯两碎心。

童媳一休泪潋滟,古佛寺内半佛门。

孤灯挑尽未成眠,鱼鞭声中有情人。

庙宇遍滴和尚泪,梦里咬湿枕上巾。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缥缈魂。

旷野篱下比翼鸟,山盟海誓偷温存。

半百老僧惜恨晚,徐娘半老粉黛春。

茅屋妆成娇侍夜,苇墙宴罢送香唇。

智建总算能与金有莲长相厮守。白天除了照顾怀胎的女人,还帮着金家人下地劳作。

一天子夜时分,睡梦中的智建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起身顺茅草房的小窗向外观看,看见皎洁的月光下排列着不下二十余人。这些人身穿黑色夜行衣,黑头巾裹着面。队前一人压低声音问:“姐妹们带刀没有?”“带了。”众人也小声回答。“人都到齐了?”“报告金小姐。”队伍里有人说,“三麻子家媳妇没来,男人管教太严。”

智建听得真切,发话的人分明是金艳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