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李闯抛爱方丈救 东郭为姐报怨仇(1 / 2)

 诗曰

花心恶男厌旧爱,古城献囊戏水来。

独揽花魁赎娇娥,结发前妻驱野外。

人言虎毒不食子,狠心荒郊子女遣。

幸得方丈路救难,可怜蔄蔄命不再。

话说李闯不仅没有报两拳之仇,反而伤了一个手下的双眼,他对那些和尚恨之入骨。可是,东郭玉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十几年前,李闯娶了敬安镇东郭堂的女儿东郭芬为妻。东郭堂也是良田百顷、骡马成群的大户人家,两家门当户对,结为秦晋之好。这东郭芬身材瘦长、面貌清癯、是个性情温厚的人儿,嫁给李闯后先后生下了女儿蔄蔄和儿子捡捡。

李闯本性就是个花天酒地的好色之徒,经常到徐州泡妓院,后来与“洗头房”一个叫胡芙蓉的名妓难舍难分。这胡芙蓉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粉面桃花,姿色百般难描,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李闯不惜重金把胡芙蓉包了下来占为己有。此后,慕名而来“洗头房”的嫖客经常威吓鸨母,说非胡芙蓉不要;几位纨绔子弟联手指着她的鼻子说,再不放胡小姐,一把火烧了妓院!鸨母招架不住,要取消订约,李闯不肯答应,心想如此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将胡芙蓉赎身,省得那些钟情于胡小姐的嫖客争风吃醋。

“那不行!”鸨母直摇头,“她可是我‘洗头房’的顶梁柱,当年花五十两黄金买来的,再说你也买不起呀?”

李闯问:“你要多少?”

“少说一百两。”

李闯哈哈大笑,财大气粗地说:“别说一百两,老子出钱买得起半个徐州,给你二百两!”

就这样,鸨母把腚拍得“啪啪”响,把胡芙蓉“啪”给了李闯。李闯以儿子捡捡天生痴呆、怕李家断了香火为理由,说服了父母,把胡芙蓉娶为二房。

的确,李闯六岁的女儿蔄蔄还算聪明伶俐,可是儿子捡捡让李家多少有些失望——两岁多了还走路不稳,从来不会叫爹,叫起娘和姐姐来也是含糊不清。而且又带着一脸丑相。

李闯把胡芙蓉视为掌上明珠,白天跟着转,晚上抱着啃。新婚不几天,硬是要东郭芬娘仨搬出正房。

东郭芬自认为不在情理,与胡芙蓉分辩道:“自古原配为长,凭啥赶俺娘仨?”

“呸!”胡芙蓉挺着杨柳腰,瞪着丹凤眼还击道,“原配怎么样?原配是盆脏了的洗脚水,早该倒掉。”东郭芬听此言气愤地说:“你……你比俺脏多了,拿肉卖钱。”一句话揭到短处,胡芙蓉“哇”地扑到李闯怀里,拍打着李闯大叫:“俺不活了——你怎么娶了这么个乡巴佬,下三滥——”

“不哭不哭,”李闯给她擦着眼泪道:“本相公给你出气。”说罢,拎过东郭芬发髻拳打脚踢。

东郭芬痛得在地上滚来滚去,两个孩子哭喊着,追随着,叫着娘。

“去!”李闯余怒未消,指着东郭芬道,“给她赔个礼道个歉,我暂且饶你!”蔄蔄是个懂事的孩子,生怕娘再受皮肉之苦,连忙哭着给胡芙蓉下跪道:“姨妈,蔄蔄给你们赔罪——饶了俺娘吧。”

“哼!”胡芙蓉面带胜利的喜悦,双手掐在腰间道,“下不为例!如若再敢惹怒老娘,扒了你的皮!”

就这样,胡芙蓉顺理成章地搬进正房。她还给李闯立下规矩,今后不许跨进东郭芬房间一步;钱财要交给她掌管等等。更苛刻的是发展到每晚非让东郭芬面带笑容给她洗脚不可。东郭芬只有强装笑颜伺候她,稍有不从便会受皮肉之苦。

天有不测风雨,人有旦夕祸福。这年寒冬腊月,汪楼一带莫名的瘟疫肆虐流行,不少人在无可救药的情况下命丧黄泉,东郭芬的二老没能逃过此劫,相继撒手人寰。料理完后事回到家里,与蔄蔄母女二人恰恰在这时也生了病。李闯听信胡芙蓉谗言,以怕感染家人为由,把母子三人撵到了野外一间遗弃的寮棚,安排佣人送些粗茶淡饭。佣人也怕感染,每次将饭食从门缝塞入就匆匆离去。几天以后,佣人再去送饭,听到草屋内没有了响动,以为母子三人死了,便不再送饭。

这是一个大雪纷飞、寒风凛冽的天气,东郭芬蜷缩在谷草堆里,脸上消瘦不堪,黄中带黑,而且消尽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木雕一般;仅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看出她是一个活物。她用仅有的一床棉被裹住隐隐啼哭的儿子,让他偎依在自己怀里。蔄蔄用那冻得红肿的小手,抓起一把把谷草封堵墙上飘进雪花的窟窿。儿子的哭声越来越凄惨,东郭芬有气无力地对蔄蔄说:“娘走不动路了,捡捡是饿了……你到外边找点吃的。”

蔄蔄迎风冒雪出了草棚。风呼啸着夹着雪花打在她脸上,灌进脖颈浸入肺腑。蜿蜒的小路布满冰雪,她忽而被风吹到,忽而被冰雪滑倒,用一双红肿的小手一次次按着冰雪爬起来。步履蹒跚地在风雪中挣扎,约一个时辰才回到了被赶出来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