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清澈见底,两岸草甸子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这景致在塞外也算难得一见的美景了。一队疾驰而来的人马却纷纷无暇细看,只急急催了马,趟河而过。
越过浅河河套,低头见宝玉小嘴益发干涸发白,张懋急忙摘下水囊准备给宝玉喂点水,然而试了几次,宝玉小嘴始终紧闭,那水除了打湿两个人的衣衫,愣是丁点没有喂进去。
见此情景,张懋仅仅犹豫了不到两息的工夫,便毅然将水喝进自己口里,也不避讳属下(当然也没人敢这个时候直着眼去看)低下头嘴对嘴向宝玉口中喂水。
软软香甜的触感让张懋眸子暗了一暗,意犹未尽地喂完水,又试了试宝玉心脉,确定无碍后,恐马背颠簸让玉儿身子骨遭罪,便将头上的布巾摘下来将宝玉整个人缠裹在自己腰上,用自己双腿为肉垫,这才打马率领马队继续前行。
大同总兵派出来接应的精骑马队,已经于一天前就等在河套边的土堡,一见到张懋等人的影子,立即赶着一辆马车从土堡内迎接上来。
宝玉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似乎是躺在一辆迅速移动的马车里。
惊讶之下刚要翻身坐起来,耳边就传来张懋的声音。
“玉儿,有没有感觉饿?”
接着伸过来一双手臂,协助她半坐起来,且用一卷毛毯垫在她的后腰。
车轮下的道路显然极为颠簸,有了这个软垫缓冲,让宝玉身体所在感觉上还算比较舒适。
只是她心里却不舒适得很,虽然不明白自己此时为何会与张懋乘坐在一辆马车里,却明白张懋已经将她带离了桃儿谷,而且越行越远。
脑筋一转,忽然明白了什么,对着那张祸国殃民的小白脸猛然一脚踹了过去,气咻咻地骂道:“死张懋,你敢劫持我!”
张懋手疾眼快,一把抓住揣来的小脚丫,用略带委屈的声音轻声哄道:“真是冤枉,我明明听你不喜欢肉粥,那谷里又没有什么好的吃食,所以带你离开前往关内,等到了关内,你就明白……我对你有多么好……”
这话说得,怎么听着这么别扭这么暧昧呢?
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宝玉小脚被人家抓住,知道如今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不甘心地蹬了几蹬,小嘴嘟了嘟,哼了一声道:“那你得保证从今后不许再欺负我,不许惹我生气,不许抛下我不管我,嗯,当然我想干什么,你不得干涉。”
“我保证,我保证。”
张懋此时就怕宝玉哭闹,听这小丫头的话语,绷着的嘴角禁不住松了口气。一双黑曜石一般的漂亮眼目里,水波灵动,瞬即浮起得意的笑意。
只是那笑意尚未布满脸颊,却听宝玉委屈的声音。
“你这坏蛋!你捏痛我的脚了!”
张懋急忙松手,见宝玉将脚缩在手边,两双小手揉啊揉,满脸委屈,不由担忧起来,很有几分心虚地道:“我没用力气啊……”
“哼,你要用力气是不是要把我脚给掰下来?”
宝玉很气愤,还说保证不欺负自己,这就将自己的脚给捏痛了。蹬掉小皮靴,脱了布袜,果然脚脖上有一道青紫红痕。
此时在车厢里,也没有太阳的强光,宝玉一把扯掉眼上的遮布,看到红痕顿时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抬头用一双碎星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张懋,也不说话,只那么眼泪汪汪地看着对方。
张懋被那双眸子一触,顿感眼前微晕,整个人感觉要被吸进里面溺死一般,半天方才喘上一口气,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急忙定气凝神,低头避开那双眸子,将那只白嫩如藕的小脚捉进手心,看到上面的青紫,不由叹了口气,嘴中嘟囔了一声,“真是个小娇娇……”
生怕宝玉再闹,赶紧将扔在车厢一角的包裹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瓶跌打用的红花油,倒在手心里,醮了往那如藕段的脚脖上揉。
宝玉见他神情专注,动作也很是轻柔,心里那股莫名的委屈顿时消散一空。其实也没有怎么疼,比起老鬼公公的胯骨疗毒的疼痛,这简直如毛毛雨般不值一提。
之所以闹腾,也是想看看,张懋到底对自己态度如何。毕竟此去关内,没了娘亲呵护,没了毒婆婆和鬼公公撑腰,唯一能够依仗的只有张懋。
还好,这小子看来还可以依靠。
宝玉人半躺着,享受小帅哥的按摩服务,心底着实轻松起来。
心底一轻松,立马就感觉出饿来。见旁边就是张带抽屉的小桌子,桌子上摆着两盘糕点,一盘是绿色的,看起来像是绿豆糕,另一盘雪白的糕片,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
宝玉伸了手指捏起一片雪白的糕片,放在眼前看了看,还未等张嘴,就听张懋温润的声音哄道:“饿了吧?那是玉兰片糕,你先垫着点,等进了大同关,我请你吃最好的酒楼。”
这感觉不错,吃着美食,享受着美男服务,这一刻宝玉是彻底定下心来,死活也要跟着张懋到关内去逛逛。
听到车外侍卫禀报再有百十里就到大同关,宝玉简直就想窜到马车顶上大喊一声。
大明,你家姑奶奶来了!
只是她这想法刚刚在脑海里成型,四下里忽然传来战马受到惊吓后的嘶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