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火光忽地明亮,却是那周从彪晃亮火折,随即点燃了手中火把,只见他浑身浴血,犹如传说中的地狱活鬼一般。方晖惊讶无比,随口问道:“你……你竟然还没死?”
火光之下,只见周从彪手抚右胸,显见是适才那一剑刺伤了他。凝神细看,只见他右肩、左臂左腿等处,零零散散穴了有六支短弩之多,那短弩力量极强,虽伤不在要害,但露在外面长仅盈寸,足见弩力之强。那周从彪右胸中的一剑,显然也是不轻,当是身披六箭之后,已经重伤,虽是听得风声,却仍避不开方晖那一剑。但便是如此,他能于瞬息之间避得开那纵横交错的弩箭雨,跃得进石门进来,这份功夫,实在是骇人听闻。
眼见这石门之内,是丈许见方的一间石室,周从彪身后,又是一条窄小甬道,不知通往何处去,周从彪身上鲜血迸流,右胸的剑伤亦是极重,他虽已封**止血,但显然是强弩之末,武功再高,也是随时便要死去。
此时周从彪,目光涣散,眼中再无四射的精光,凝视着方晖道:“无论如何,你带我进得这石室之内,了却我生平大愿,我……我实是很感激于你。年轻人,你真的姓方?”
方晖此时见周从彪近在咫尺,当下把心一横,说道:“在下的确姓方,你这侩子手,如今重伤受困,还待怎地?”
周从彪呵呵一笑,说道:“我中了鬼针胄之毒,便是强通血脉,但毒已入骨,我这外伤受与不受,反正必死,我一生之中大难无数,也不在乎这些伤痛了。可能天数使然,我十年来,花尽多少心思,今日终于进得了这石门,小子,你跟光明顶什么关系,我是将死之人,让我瞑目而去,也算得你一桩善事。”
方晖闭口不言,心想他身中剧毒,是否致命现下仍未可知,但身上这六支鉄脊短弩,加上右胸这一剑,恐怕不上一时三刻便送了他的性命,我不必甘冒奇险去撩拨于他,只静静地等他死便了。计议已定,牙关紧咬,双目死死盯着周从彪。
周从彪见他不答,叹了口气,说道:“你不听我,我也无法,惠帝燕王,双方仇怨甚深,那也叫无法可想,可惜为了这朱家自己的家事,我们你争我杀,倒可惜了这许多好兄弟。唉,你那家中前辈方孝孺,当年燕王出师之时,姚先生拦过马头苦求,说此人有朝一日落在燕王手里,却不可杀,如杀,天下读书人种子绝矣。彼时我便在燕王之旁,深觉燕王明理、姚先生重节,方孝孺当可保命,但因果往复,事情终究如此。”
方晖听他声音越来越低,提及往事,心下不禁黯然。
周从彪继续说道:“想当年,我父乃是明教明尊座下五散人之一,周颠,屡立战功,在鄱阳湖大战中救得太祖洪武皇帝的性命。那洪武皇帝,如今世人皆说他一朝掌权,便对教内兄弟大举屠刀,将明教重新打落为魔,其实天下人皆知,这魔教即是当年明教,他若一心铲除,这国号又怎么会称为‘明’呢?”
方晖虽是不答,但心里一动,心想这话倒是言之有理。
周从彪口中絮絮不止,仍是接下去言道:“其实这明教为魔,实是教内分歧所致,明魔之争,血溅光明顶,杀戮太过,杀戮太过……”<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