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湾城西的夕颜馆像往常一样优美,庄园里大面积种植的天竺葵都已开花,红紫白蓝各色不一,争妍斗艳。()引得路人驻足观赏。即使到了晚上,在庄园四周的院灯下稍微停留片刻,也能感受到阵阵花香随风送出馆邸,芳香四溢。
今日的夕颜馆依旧祥和,只是几点躁扰略微破坏了它的宁静。
激烈的旋律从钢琴室传出,音符挤压攀升,前后相斗激烈拼杀,节奏似冰雹打过,快速但有序。
风华绝代的丽人神情专注,演奏技艺出神入化,纤美的玉指在黑白世界之中穿行点踏,每次降落都带来一声快响,瞬间又被另一声压过,紧凑起伏,连绵变化,随着最后一阵升华的高音,一曲激荡的旋律收尾。
凯莉进门将威南的红茶放在桌上,注视着主人正在扣合钢琴,小心地说道:“小姐,娜白小姐来了。”
“不见。”姑娘转身坐在窗边舒适的长椅上,平淡地说道。
“可她不肯走,我想您应该见见她。”
小女仆凯莉有点委屈,客人的脾气都发在她身上了。
姑娘闭目沉思了一会,对女仆说道:“让娜白小姐在书房等我吧,那里都是些书,适合她发泄。”姑娘说完歪头想了想,补充道:“替我准备好浴盆和换洗的衣物,千万用温茶招待娜白小姐。”
小女仆扁扁嘴最出去了,主人也起身去招待客人,想必不是一次愉快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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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两个女人相对而坐,气氛却不如往常谈笑随意那般和谐。
“你的态度让我恶心!”
娜白小姐上前从利维亚桑小姐手中抢过后者正在赏读的那本《草药的玄秘》,狠狠地摔在了地板上。
刚换了一身衣服的利维亚桑坐在沙发里,瞧了瞧娜白小姐,也不作声,又从桌边拿起一本《女王传》,继续翻阅。
娜白小姐气得直跺脚,回身寻找,很失望,茶盘已经被撤下去了,没什么可泼。
“你怎么不说话?我没见过你这么冷血的女人!”娜白小姐站在利维亚桑面前,挡住了窗口的光线,愤怒地质问。
“我在等你消气,现在你好像什么都听不进去。”利维亚桑微从容答道,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娜白小姐想撕了她的脸。
“我求你,你得救救他!”硬来不行,娜白小姐软语相求。
“救谁?”
“你知道!”
“为什么?”
“您混蛋!”
利维亚桑和娜白小姐对视了片刻,看到了对方眼中真切的焦急,随后劝解说道:“我知道你喜欢他,他是在我这里被捕没错,但是这本身跟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他犯下了罪行,理应得到处罚。”
“可他是为了见你才被抓到的!他为你冒死前来,为你他什么都做了,你呢?你不爱他,至少你应该理解他这份心意……”
“我想你搞错了立场。我并没有要求他这么做。于公,他劫走了大量的王国财产,谋害了60条人命。于私,他杀害了我未婚夫的父亲。”利维亚桑伸手打断了按白小姐的话,话语坚决。
“我才不管那些,国王把他交给了你父亲!国王也肯听你说话!你能救他,我求你!”娜白小姐拼命地摇晃着利维亚桑的手臂,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们乱用刑,把他打得像个血人……”这个时候的娜白小姐确实什么也听不下去,姑娘只顾着哭着发泄自己的伤心。
“还拔掉了他的指甲……你知道吗?”
娜白小姐哭声越来越大,一**做在沙发上。
利维亚桑“啪”地一声合上了手中的书本,站起身来,愤怒地瞪着娜白小姐,最后不耐烦地说道:“我想你要清楚,我也救不了他,更不会去救一个罪恶滔天的囚犯!”
利维亚桑的声音很大,让娜白小姐愣了愣,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利维亚桑对自己这么不客气。
随后娜白小姐抹去眼泪,站起身来盯着利维亚桑说道:“自私、势利、冷血,我以曾与你为友而羞耻,更替伊凡.庞鹫不值。”
说完姑娘提裙走向屋外,抽泣不止。
走出几步姑娘又低头转身大步走回。
一把抢过利维亚桑手里的那本《女王传》,旋转了半圈,再塞回了利维亚桑手里。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利维亚桑秀美清丽的脸上,姑娘这次出门再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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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牢的铁门锈迹斑斑,刑具架边上的烙铁少得通红,沾过水后冒着白烟,发出令人心底发毛的嘶嘶声。
一声痛彻心扉的嘶叫冲击着行刑者的耳膜,那叫声的惨痛让离行刑室不远的栖凤侯爵不自觉地堵住了耳朵。英俊的侯爵大人在等候室里不住叹息,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低头盯着桌面,沉默不语——他已经整整一下午没有说过话了,他想阻止,却没办法。
刑讯进行了好几天,叫伊凡庞鹫的年轻人什么都没有说,反反复复中,只有一句话——“让我死吧,求你。”
“侯爵大人。”行刑者来到伊格纳兹身边,躬身敬礼。
“招了没有?”
侯爵站起来急切的问。
行刑者摇摇头。“昏死过去了,您看要不要换个花样……”
“够了!”
侯爵大人愤怒地打断了行刑者的话。
“可是陛下……”
“陛下那里我去说,带我进去看看。”
行刑者带着侯爵大人进了监牢,一股肉焦的臭味扑面而来。
年轻人**地被绑死在木架上,皮鞭的抽痕撕开了皮肤,横七竖八遍布了全身,十指血肉模糊,指尖的鲜血顺着木架流淌,落在架角汇混成一线,胸前被烙铁带走了一块皮肉,本来英俊的脸已经看不清本来的面貌,只剩下伤肿和瘀血。
指甲里的竹签还没有拔出,角落里的大铁夹张耀着血红的锐牙。
“让我死吧……求你。”此时已经被冷水淋行的年轻人恢复了意识,眼睛半睁,目光迷离,虚弱沙哑的乞求着。
血泪代替了汗水流淌,罪恶的债务用**的凌虐去偿还。
圣者惩戒邪恶,惨叫往往是赎罪最真诚的祈祷。
谁也说不出从什么时候开始刑讯成了灰暗牢狱正义的规则……
伊格纳兹走近了木架,才瞧了一眼,便不忍去看。
“快来人,赶快治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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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波维再次醒来,躺在了单人囚房的大床上。身上的伤口涂抹了伤药,严重的地方经过了包扎,但绷带下的剧痛仍然无法掩盖。筋肉的牵动撕扯后下下都是逼近骨髓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