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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波回答道,“我自幼家贫,十一岁上就从军,在伏波将军帐下为一先锋小卒。十年间和北周人打了大大小小几十仗,积功也升上都尉了。可是老兰是个莽撞人,最看不惯的是那些喝兵血的蛀虫,也多次和上官顶撞,结果被他找了个茬,拖到帐外竟要打死我!行刑的都是他的亲兵,这一百棍下去我肯定一命呜呼,可巧那天老侯爷正在大帐里和马伏波议事,听闻吵闹就把我等传进去,看我长得雄壮就替我说情,减了三十军棍。”
“那帮孙子用了暗劲,七十棍打完,后背都打得稀烂了,还好老子皮糙肉厚扛住了一口气,也动弹不得躺在床上。操,第三天那鸟人就让人来撵我走,说不能留一个废人在兵营里干耗军粮。亏得我手下拼命护着我才没给那厮害死。也请不到医官看,就那几个大头兵找了些平日治枪棒伤的草药给我敷上。他妈的火头兵那帮孙子是势利眼,生生的掐了老子那份食粮,我还不知道,躺那的一个月我吃的饭,都是弟兄们一人一口给省下来的!”
“也亏得我体质好活下来了,那校尉还怕我找他报复,索性把我编入了敢死队!操,那都是逃兵和死囚待的地方,九死一生的。老子看这日子没个头,就找机会偷偷跑了。虽然老侯爷不认得我,但我能留一条命还真是托他老人家的洪福,加上我也没个去处,就投奔到咱侯府上了。可惜好人不长命,老侯爷他竟然去了!”一口气说完经历,说到动情处,兰波时而愤懑,时而悲切。
王勃看着这个高大的汉子眼圈红红的,同情地拍着他说道:“过去的事,就别再想了。”话锋一转,“就知道你没那么简单,原来是个有故事的人。顺便问一句,你今年贵庚啊?还没成家吧?”
“二十五。”兰波难得的脸一红。
“知道害羞了啊?谁叫你把自己弄得跟个大叔一样?穿的邋遢,一脸的大胡子,看起来三十开外,谁家姑娘会看上你这样子?”王勃嘴里“啧啧”的,打量着兰波。
“这不是怕有人认出我来吗?”兰波“可怜兮兮”地说。
“去,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一个大男人,这样怪恶心的。马伏波当年驻防在柴桑吧?这里是金陵,隔那么远,你怕个毛啊!再说真要认识你的人单凭背影就够认出你了,谁叫你生的比别人高大?去把自己收拾的利落点,把大胡子剃了!”知道兰波还没自己前世大王勃很惊讶,继而很鄙视他的故意装猥琐。
兰波倒也光棍得很,片刻就面色恢复如常,笑嘻嘻的下去拾掇自己改变形象了,只留车夫和王勃在。因为他料到,那个像迷一样深的车夫一定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他无意探听别人的**,虽然他刚刚分享了自己最隐秘的心事。他不知道,他这样越豁达的心思,给王勃留的印象分就越高,也是他日后成就巅峰的助力。
“那晚是先生吗?先生是游侠吗?”王勃盯着车夫那古井无波的脸问道。车夫其实一直在等王勃开口问他,但他没想到王勃这么直截了当,一点铺垫没有,一点也不像一个世家公子。他笑了,笑的很开心。他的生活,本来就很直接,所以这么直接的王勃,其实正对了他的胃口。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三少爷,请恕我先前无礼。我之所以不想让兰波知道,不是因为我信不过他,相反我能看出来,他是个性情汉子。只是我的身份太过麻烦,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险。”说完他继续看着王勃。
王勃知道他什么意思,说道:“放心吧,我不是怕事的人,但说无妨。”果然如他所料,车夫先前给他的感觉就像一块冰,很阴冷,像是个行走在黑夜中的人。
“好,果然我没有看错,三少爷是个人物!看得出来,你不是第一次见血,换了其他公卿子,看到尸横满地的时候,早都吓瘫倒了,而你连面色都没变。”车夫笑的时候,一股豪气油然而升,“我的本名就不讲了,没道理辱没祖宗。不错,那晚马厩里梅香丫头遇见的就是我。我本是个幽州游侠,来去如风,快意恩仇是旁人对我们的描述。其实他们哪里想过,游侠也是人,也有家人。作为一个游侠,少不了会和人结仇,官府也把我们视为眼中钉。一个武艺高强的游侠是安全的,但是一个不肯依附于世家豪强的游侠的家人是危险的。”
听到车夫“夸自己”,王勃还真不好回答,他觉得这个身体的原主人风流荒唐了点,但是杀人放火应该还没做过吧。而他看到死人没有吐的原因也很简单:其一车夫和兰波的手法很高明,尤其车夫是杀人不见伤口的,没有把人打得不**形;其二他爷爷是医学院教授,从小带他去满是人体标本的实验室玩,他什么没见过?
车夫的神色变得有些悲戚,王勃知道他肯定有着伤心的过往。<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