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解围(1 / 2)

 师公延被一阵说话声惊醒时,发觉自己正在一间屋子里躺着。()。他适才心力交瘁,连续晕厥了两次,只觉异常虚弱。师公延扶着墙壁坐起,见此间灯光并不太明亮,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低头并排跪在几张并排的桌子前面,他二人身后,两名五十多岁的男子正在交谈。

仔细看了几眼,师公延认出那一男一女便是丁守成同魏浣珠,后面那二人里有一人是丁中材。那另外一人比丁中材稍矮一分,腰佩长剑,一身素灰,风尘仆仆似是远道而来。他表情慈和,短髯飘洒,眉目间流露悲悯之意,使人心头不由自主地生出敬意。

师公延看了那人几眼,那人和丁中材均发现他已经醒来,停止了交谈,丁中材快步走来。师公延知那人必然是武林前辈,不敢过分逼视,欠了欠身子勉强为礼。丁中材一把将他扶起,师公延这才发现这间房子,竟然放满了灵位,原来竟是丁家的祖师祠堂。丁钰和小一不知为何不在,想来被丁中材遣到别处了。

丁中材道:“这位……师少爷,你身子怎么样了?”师公延道:“丁门主无须挂怀,小人身子壮实得很。”丁中材道:“那便好。来,这位是首阳派的张掌门。”

师公延吃了一惊,他早想到这人大有来头,但没想到他竟然是张润涵的父亲,怪不得能有这番风度。师公延上前两步,恭恭敬敬一揖到地,张玉霆微笑着伸手托起。

师公延起身时,眼光掠到张玉霆腰间长剑。这柄剑样式古朴,并没太多的花纹与装饰,黄铜吞口,乌木剑鞘,剑柄上的螺旋纹被磨得光滑发亮,显然有年头了。再看张玉霆全身服饰,布料、做工都是一般水准,并无一丝奢华之风,但穿在他身上带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师公延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只觉那身朴素平常的长衫比皇上的龙袍还要尊贵,那柄旧剑比大将军的令箭还要有号召力。

张玉霆浸润剑法多年,用功甚勤,剑法几臻化境,但终是拘于外物,天下用剑之人又是极多,因此他在武学上难比张润涵日后的成就,即使比之丁中材也逊色几分。但他行事有古仁人之风,温润和善,人皆慕其高义,心甘情愿追随者极众,因此张玉霆说话极有分量,江湖上人也都卖首阳派几分面子。

师公延见到张玉霆风范,不由自惭形秽,也不敢透露自己同张润涵相交之事。这里张玉霆、丁中材两人都是一方神圣,地位崇高,自然没他说话的地方。师公延行过礼后便退到一边,一声不出,突然想起:“三年前润涵曾说过这位魏小姐会带给我什么生死关头,果然应在了今天!”

张玉霆道:“小弟到北京去拜访一位故人,途经沧州,便欲找老友一叙,不想却遇到此事,实非有意。”师公延心道:“三年前他带着润涵去了北京,才让我们在天津相遇,看来果然有位‘故人’。什么人能让张掌门这般在意?定然是位大人物!哎,我今天能听到这两位说话,真不知多少辈子修来的福分。”

丁中材道:“张世兄还请先到敝府休息,犬子正在家中,定然不会怠慢。”张玉霆笑道:“小弟既然撞到此事,也算天意,请丁门主看小弟薄面,饶了这两人罢。”

丁中材早料到张玉霆会出口求情,沉默不语,脸色沉了下来。师公延看向地上跪着的两人,丁守成面有愧色,听得张玉霆说话,眼中流露出一丝希冀。魏浣珠却是气鼓鼓的一脸不服气,只是畏于丁中材,又是在族中牌位之前,不敢太过放肆。张玉霆又道:“他两人只是犯了伦理纲常,并没有伤人钱财性命,罪不及死。”丁中材沉声道:“在我丁家,这就是死罪。”张玉霆道:“丁兄就卖小弟一个面子,高抬贵手,小弟定感大恩。”丁中材道:“世兄,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而是此乃本门家规,今天若是破了规矩,日后还让我怎么治家?”

张玉霆走了几步,忽然道:“丁兄,你可觉得自己体内时常有股寒意,怎么也化解不掉?”丁中材眉头一扬,嘴唇微张,面有诧异之色,并没说话。张玉霆又道:“你已经将鹰爪力功法好一番改进,修习改进之后的功法,虽然体内不会再有这种寒意,但这套功夫本身功力却是大减。你如今面无红润,嘴唇微青,可见你依然没有放下旧的那套功法。寒意过多过盛,定然伤身。鹰爪力练得越精,体内寒气就会……”丁中材眯起眼睛,打断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玉霆道:“我首阳派有一套内功心法,练至大成,可不惧世间阴寒之物。”师公延心头一动,这句话正是张润涵传他“坐日功”时说过的。丁中材眼光转开,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玉霆道:“丁兄,小弟天资有限,请你帮助我探讨这功法的缺漏之处,可好?”丁中材沉吟半晌,想必已经心动,微微点了点头,张玉霆笑道:“走,我们这就回府!”又对师公延道:“这位小哥也一起来罢。”

他这般说话,是给足了丁中材面子。他不说“传功于你”,而说“请你帮我探讨缺漏”,倒似是丁中材帮了他一个极大的忙一般。这就急着说要离开,正好让丁魏二人“借机”不声不响地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