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闲谈(1 / 2)

 好大的雪!

大片的雪花从午后时分就开始纷纷扬扬洒落,现在已是戌时,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越来越厚的雪将山川丘峦严严实实地盖住,远处的山峰,近处的树林,像是罩了一层纯白色的锦缎。一阵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过,天地间又是一片迷乱。

此时临近年关,这样的夜晚,本应和家人团聚在熊熊的火炉旁,安心享受冬天带给人们的安逸。没错,就连这间半山腰的小木头屋也难得地透出了暖黄色的火光。

这本是山民们为上下山方便而合力修筑的,只有春季和秋季盛产山货的季节这里才热闹起来,平时都是冷冷清清的,一般少有人来。可是此时,门窗的缝隙里却明明露出了一丝温暖。

屋里没一点声音,好像是在等什么人。果然,又过了一会,山脚下出现了一个轻灵的身影,顺着山势迤逦而上,动作极其轻捷,显然功夫不差。

这条身影来到木屋前,问也不问,直接推门而进,呵呵一声笑,叫了声:“二师兄!”

这时才能看到屋里早在等候的两人,坐在炕上的一个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身绸缎,满面红光,胖胖的是个财主模样。正在地上温酒的看装扮是个小厮,神态呆呆的,并不怎么引人注目。这两人衣着华丽,显是富贵人家,土炕上却极为简陋,仅有一席一被一桌,桌上有几样小菜,两只酒杯,已是等候多时。

来人解开斗篷,随手扔在墙角,原来是个青年男子。看了那小厮一眼,旋即脱鞋上炕,边夹起一只鸭舌头边问了声:“师父好么?”

那被称为“二师兄”的中年财主笑道:“当然好了,你还盼着他出什么事不成?”

那年轻人已干了一杯酒,放下筷子,又问:“大师兄还得多久出关?”

那中年财主道:“四个月前师父已经开始亲传了,现在除了师父,谁也见不到大师兄,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过料想过不了多久。大师兄这次出关后,可就真成了咱们兄弟几个里面最有能耐的一个了。”

那年轻人笑道:“我要能像大师兄那样坐得住,我早就是第一人了!”

那中年财主笑道:“你要能忍住不喝我这杯酒,你早就是第一人了!”

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两人,原来是当今名门大派首阳派的二徒弟和三徒弟。那中年财主,名叫赵巨炎,表面看去是个生意人,手上的功夫可当真了得。他家财万贯,乐善好施,分号遍及大江南北,消息灵通,广有人脉。这里的山民采得山货后,多是出售给他的杂货庄,也难怪他会知道这所简陋的木屋。

那青年人名叫张随,原是路边弃婴,垂死之际被首阳派掌门张润涵所救,由此将其收入门下,视如亲生。张随悟性极好,进步极快,二十岁时已将首阳派的武功学了大半。五年前下山四方游历,手中一支短铁棒,竟然少有敌手,年纪不大,已是小有名气,交游广阔不亚于二师兄赵巨炎。

首阳派处在河南偃师的首阳山上,立派只有70余年,但历届掌门无一不是顶尖的人物,70多年来,行侠除恶,以德服人,已闯下了不小的名头。如今到第三代掌门张润涵的手中,更是根深蒂固,隐然已成中原武林领袖。首阳山本是古时贤人伯夷叔齐舍生取义之地,向来不缺游人,如今又成了武林中的胜地,越发热闹了起来。

此时两人已将桌上酒菜吃喝了大半,那小厮依然神态木然,靠在火炉旁昏昏欲睡。

赵巨炎道:“师父让我给你带话,你这几年名头越来越响,但仍要时刻小心,不可自满。师父常说,盛名之下,必有累卵,你在江湖行走,身上担的就是首阳一派的威名,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均要小心在意。”

张随刚一张口,赵巨炎立即竖起一只手掌,打断了他的话势。继续说:“这些话就算师父不说,我也是要说的。天下如此之大,从来不缺奇人异士,你成名这般飞快,真的让人担心。五年来,你真的一次亏也没吃过?”

张随神态一如平常,道:“怎么会没有,有,多呢。咳,这顿酒吃的也太闷,我就讲一件来听听,权当下酒。”

赵巨炎哈哈一笑,举杯致意。

张随低头片刻,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钱。赵巨炎接来一看,心中便即雪亮。这铜钱乍一看很平常,可它的边缘却有半圈被磨得极为锐利。赵巨炎江湖经验何等丰富,知道这是窃贼常用之物,专用来划开别人荷包,偷取财物。张随长出一口气,说道:“五年前,我第一次下山,什么都是新鲜的。那次我在洛阳看元宵花灯的时候,见到一只面具设计很巧妙,就想买下仔细研究,谁知一摸腰里,竟然空了。”

赵巨炎奇道:“你的银两既是缠在腰里,那便用不到这枚铜钱,直接伸手去取不就行了?”

张随淡然道:“这枚铜钱是后来跟我交手的时候他才用的。”

赵巨炎笑道:“你们还交手了?哎呀,首阳派的高徒竟然栽在了一个小毛贼手里!”

张随没理他,继续说他的故事:

“我愣了一下,感觉真是奇耻大辱,我首阳派的弟子竟被人扒了腰包而不自知,这口气一定要讨回来!我拐进一家小巷,随手捡了几块石子塞进腰里,然后融入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