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公山顶住五绝之首攻伐的信报,终是随残余五鳞军回返皇都坐实,虽说此战折损不少五鳞军,敲山弓更是尽数损毁,但朝中官员显然是定下心来;前两日雪片也似纷纷而来的上奏文书,更是如冬去春来,缓缓稀薄下来,每日唯有零星几枚距皇城奇远地界送来的文书,倒是令皇城守军一阵不适,靠到城墙上头无所事事。
“我说高兄,咱徽溪禁严已有近乎十日,不少商贾与官差都被堵到皇城外头,瞧着便是有些不便,不晓得啥时候能避过这阵风头,糟心呐。”守城军士伸伸腰腿,冲一旁抱剑的男子道,百无聊赖。
“且慢且慢,谁跟你小子说我姓高?”抱剑那人叫军士念叨得眉头紧皱,没好气答道。
可那年轻军士并不以为然,咧嘴笑说:“守皇城的除却我们这等寻常军士兵甲,再就是你们这些位高手,高手兄叫顺嘴了当然就是高兄,没毛病吧?”
抱剑男子一愣,旋即苦笑不已。颐章向来治军极严,上至将帅统尉下至寻常军卒,按理大都是面容坚毅,浑身血气滋味,可如今入得颐章数载,却发觉颐章军甲,似乎比起别处更要活泛跳脱些,于是也存心同那年轻军士逗乐,开口道,“得了,依我看不出两日,颐章就该解去禁严了,那位是何等胸怀大气的明君,能于时局最为动荡的时节锦衣出巡,眼下乱子既然解除大半,想来离开城也不远喽。”
军士撇撇嘴,“拉倒拉倒,我看距开城还远着呢,总要等这事风声全过去才算能大开城门,这天底下谁都可涉险,可哪里有国君亲身涉险的道理?”
抱着剑的男子怔住,扭头问道,“为何单单国君不能涉险?”
“高兄是修行中人,自然无牵无挂最好,所求无非一个道字,当然无从知晓凡俗之中的事,或者说是与凡俗相距甚远。”年轻军士从怀里掏出枚碧绿硬实的浆果,丢到口中使劲嚼起,含糊说道,“一家之中扛梁者不能倒,不然要饿死妻儿老小,一军之中将帅不可逃,否则军心涣散,这仗便就没得打,换到一国之中,国君不容有险,若是国君出了岔子,这一国距覆灭便不远喽。”
男子琢磨片刻,发觉似乎确是如此,故而笑道,“说得有理,自个儿想出来的?”
“随便截住位颐章军中人士,都知道这个道理,除却王公大员府里来军中贴金纸的公子,谁不是从微末小卒做起的,这点小道理,其实布衣百姓都明白,只不过是贵胄王孙与你们这些个修行人,从未立身在百姓处境罢了。”
那浆果似乎是有几分汁水,不过全然嚼不动,更休说咽到肚里,可军士依旧嚼得津津有味,脸腮动个不停,乐呵道,“您可别不愿听,我这随便说几句罢了,您这修行人何苦站到寻常百姓立场上,我一说您一乐,就好比我嚼这果子一般,并不图解饥耐饿,只求咂咂滋味。”
抱剑男子点头,“我名庄道。”
军士嘿嘿一笑,“小的叫吴大夫,幸会幸会。”
“幸会。”
庄道看向城外,微微一笑,“这回看来是我赢面大些。”
皇城之外万军行路,尘土飘荡。
从城头上看去,但见旌旗蔽空,兵戈似棘,将城外数十上百里走马道填得满当,甲胄辉光,正可映日。
权帝送与南公山的手段,除却五鳞军敲山弩之外,还余重甲十万,屯于南公山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