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珊和母亲唐秀云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母女二人一见面就会争吵的地步。
作为女儿,蓝珊学业有成,经济独立,博士毕业后就用稿费首付买下了一套三居室,现在是泸州大学文学院最年轻的副教授,可谓前途无量,这原本应该被所有母亲引以为荣的事。
可唐秀云现在却很头疼,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个从小成绩优异,一直被她作为向邻居炫耀资本的大女儿,要才华有才华,要长相有长相,为什么偏偏不肯结婚呢?
这个问题,蓝珊已经向全家人阐述了无数次,今天她再一次的向母亲表达了自己独身的坚定态度。
唐秀云一如既往的冷眼看着滔滔不绝的发表演说的大女儿,在她终于说完了最后一个字后,怒气冲冲的说道:“你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女人不结婚不生孩子干什么?还独身是你的权利,我是你妈,女儿听妈妈的那是义务,要想享受权利就要先尽义务。我都答应你高阿姨了,明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蓝珊简直不敢相信,母亲竟然让自己去相亲。她反倒笑了,说道:“妈,我知道你爱面子,可我去相亲你不是更丢人吗?”
唐秀云哼了一声,说道:“你去相亲我就丢一次人,你不去我丢一辈子人。你高阿姨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来管你的闲事的,你当她没事闲的吗?别的人都等着看你笑话呢!”
“我不在乎。”蓝珊无所谓的说,“一个人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我不结婚,那也不是什么笑话,只有无知愚昧的人才会来嘲笑。”
唐秀云怒道:“你不在乎我在乎,你知不知道街坊四邻怎么说你啊,说你念书把脑子念坏了,学傻了,没有男人敢要你了。”
“妈,人活着为什么要在乎别人说什么呢!嘴是别人的,她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蓝珊觉得简直不可理喻。
唐秀云怒火腾地冒了出来,狠狠瞪了她一眼,说道:“你不在乎我在乎,知不知道人家说什么,说我养了个老姑娘,要烂到家了了。”
蓝珊说:“妈,你两个女儿,已经嫁出去了一个,概率学你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你一提这事我更生气。”唐秀云霍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要不是你,蓝玥她敢偷户口本去领证吗?你看看她找那婆家,过那日子,都是你害的。”
蓝珊真后悔提起这茬,说道:“妈,蓝玥婆家条件是不太好,可江新杰和她公公婆婆对她多好啊,我觉得她过得很幸福。”
唐秀云突然手捂着心口,做出一脸痛苦的表情,硬撑着说道:“幸福当钱花吗?”
这种伎俩,蓝珊不是第一次见到,她明知是母亲故意装出来吓唬自己的,但母女关心,她难免有些担心。她说道:“妈,你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早就劝你去医院看看医生,你就是不听。”
唐秀云怒道:“看什么医生,早死早托生。都是被你气的,你少气我一回我就多活一年。”
蓝珊最终还是妥协了,她毕竟做不到什么都不在乎,虽然性格上有些天生的冷淡,但父母毕竟是父母。无论母亲那副痛苦的表情是不是装出来的,她都不能置之不理。
从家里出来之前,她答应了妈妈明天会准时赴约。
相亲,蓝珊想想都觉得可笑。她读博士的时候已经被人笑了一次,现在去相亲,那些人知道以后一定要笑掉大牙。
可是不去又能怎么办呢?她看了一眼前院苏伯伯家后墙上垂下来的蔷薇花,花开正艳,花瓣在午后的微风中轻轻摇曳。
蓝珊突然想起小时候,每个夏天,这个胡同里都开满了粉色的蔷薇花,云蒸霞蔚,灿若云锦。每天晚上秉烛学习的时候,一开窗就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那一切都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她向胡同口走去,远远的就听见几个熟悉的声音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我看啊,那孩子就是眼界太高了,自己考了博士,谁也看不上了。”说话的人撇了撇嘴,口气十分不屑。
又一个女人啧啧了两声,说道:“博士有什么用啊?不是一样嫁不出去!她妈妈都快急死了!一个女人,考上博士,当上大学教授,不嫁人,又能怎么样?老了怎么办?”
蓝珊早就知道她们说的是自己,若在平时她也就云淡风轻的一笑了之了,但刚刚和妈妈吵完架,心里的火烧得正旺。这些话此时听来,无异于火上浇油。
“说的正是呢!前几年唐秀云这个神气啊,现在也不见她到出显摆了!要我说,那孩子就是学傻了。幸亏当初我们家小军没要她啊,不然有这样的儿媳妇,我可吃不消。”
蓝珊心想妈妈威风了一辈子,在老城区这一片向来趾高气昂的活着,如今怎么受得了这种话的刺激?
她走到胡同口,只见后院的刘阿姨,还有隔壁的魏阿姨和班阿姨,三个人正在胡同口玩那些老旧的健身器材。
刘阿姨面向着胡同,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胡同口的蓝珊,脸上瞬间闪过一丝讪讪的神色,随即笑道:“哎呦,珊珊回家来了!这就要走了?”
班阿姨和魏阿姨回身一看,脸色一变,随即堆满了心虚的笑容。
蓝珊从小就心冷口冷,这一片的大人孩子都怕她三分。
班阿姨笑着说:“珊珊啊,怎么没到周末就回来了?什么时候带着结婚对象回来啊?”
蓝珊冷笑一声,说道:“班阿姨,不是有结婚对象就一定要带回家的。没有多少男人会像你们家高泉一样,喜欢赖在老婆家。”
高泉是班阿姨的独生子,比蓝珊小着几岁,结婚后一直和媳妇生活在丈人家那边,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这一直是班阿姨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