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日晚七时,灵山县城,新十八军军部。
“谭副官,去问一下,伙房在煮什么东西,怪香的。”在沙盘上比划了半天的黄中将,一抬头,就被一阵醇厚的香味,勾得顿感饥肠漉漉。
“军座,我刚才问过了,是副座搞来的东北老山参,在做人参炖老母鸡了。”显然谭参谋的嗅觉,比他的长官要强得多。
“哦!七点了。开饭,开饭!”黄中将看了看四周的参谋们,没一个不被这香味诱的流口水,情知这个沙盘,是无论如何推不下去了,便下达了大赦令。
军座这一“开恩”,可把这些小参谋们高兴坏了,忙搬桌子搬桌子,去催伙房上菜的,去催伙房上菜,那场景直可用欢天喜地来形容。这也是人之常情,当兵的吗!整天出生入死、今日不知明日事的,能捞上一顿好菜好饭,就是最大的幸福了。若是还能有几杯好酒,那可就更不得了,那怕是喝完了好酒,要去当九死一生的敢死队,军中都往往会有大把的酒鬼,争着抢着喝这几杯送行酒。
说有好酒就有好酒,酒是上好的“万隆泉烧锅”,那香浓厚烈的劲,让军部里这些没见过多少世面的酒鬼们,馋得丑态百出,要是不黄中将这位堂堂军座在场,这些人立时就要你一杯我一盅地喝上了有酒无菜不成席,今天晚餐的菜,已是不能简单的用丰盛两个字,所能形容得来的了。在战场上来说,这顿晚餐的菜式其奢华程度之高,可算是百年难遇。以至于许多年后。曾在新十八军军部当过参谋的老人们,说起这顿豪华地饭局来,都还记忆犹新。
从伙房端上来地。不仅有那道让众人垂涎已久的香味四溢的老山参炖老母鸡,甚至还有南方人一生,都难得吃上一回地蜂蜜清蒸熊掌。这道菜一上,在场的人无不目瞪口呆的。唯有黄中将皱起了,他那等闲不会轻皱的眉头。
“浩然,眼下是抗战时期,我们又身在前线。有点太奢侈了吧!”看到正张罗着让勤务兵们。把剩下的几道大鱼大肉的菜,尽数端上来的程家骥。黄中将终于忍不住了。
“军座。这些酒菜除了万隆泉烧锅、老山参、熊掌外莫不是平常东西。不值当啥地。”程家骥倒是说地心里话,他本来自于生活水平比这个时代。要好得多的二十一世纪。自打来到这个时空以后,虽也血里来,火里去,可在饮食方面在大多数时候,倒是比起当年在“未来地家中”时,吃得还要好上几分,在这上头,确实没吃过什么苦。比起这个时代地人来说,程家骥地嘴巴自是要刁得多。当然他找这几样稀罕物事来,也不全是为了饱饱口腹之欲,而是要借物说事的。
“行了!培民兄你先别急教训我了。你是学究,我先考你一道题,这万隆泉烧锅是哪地酒,有多少年历史了。”早被黄中将训疲了的程家骥,见对方那诲人不倦的教书先生秉性又要发作了,忙抢着把话题引向了别处。
“这万隆泉烧锅又叫老龙口烧锅,是奉天的名酒,我当年在华北参加长城抗战和东北军并肩作战时,恰好尝过,后劲大得吓人。事后好奇,也曾翻奉天地方志,查过这酒的来龙去脉。这酒最早是康熙元年,山西人孟子敬所创。”程家骥算是问着了,这天南地北的,除了黄中将这个书呆子,整个新十八军军部怕是没有第二个人,说得上来这万隆泉烧锅的出处来历。
“这酒只有奉天有,还有这熊掌、老山参,南边也是难得一见,要是在东北,倒也不算是太珍贵的物事。”黄中将也是聪明人,刚才是程家骥有点气着了,这会儿回过昧,马上就感觉到,这些酒菜里有名堂。
“培民兄,容小弟卖个关子。大伙儿先吃喝,完了事,我再跟你细说说这里面的根由,如是小弟的不该,我领罚就是了。”
程家骥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黄中将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得从善如流,下令开动了。
这一顿饭,直吃得大伙儿酒足饭饱,方才作罢。美食美酒当前,就连口口声声,要提倡节俭的黄中将,也喝得带了几分醉意。他老人家尚切如此,其它人更是不用说了,要不是身在前敌,人人不敢过量,都不知道这几桌人,能有几个人还能保持头脑清明了。
晚餐后,军部的参谋们,都回岗位上值班去了。知趣的邱上校也因心知两位主官有要事要谈,寻个由头,回避了出去。偌大的沙盘室里,只剩下了程家骥和黄中将两个人。
“浩然,你可以说了吧!”已有些耐不住性子的黄中将,一边品茗,一边追问着程家骥葫芦到底装得是什么药。
“培民兄,这酒、熊掌、正宗的老山参,还有你正在品的东北第一茶庄“老中福”的上好茶叶,都是从日本人的第四师团手里拿白花花的大洋买来的。怎么样,没一样不是地道货色吧!这第四师团做生意的信誉,还真不赖!”程家骥笑吟吟的,抛出了握在手中良久的这枚重磅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