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钰没笑,咳了一声,径直向后院走去。王欢瞧着叔父走远,而后才对杨妈妈说道:“妈妈,不是我吓唬你,就凭你刚才的话,就够掉脑袋了。我可提醒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要有个谱,别总想着那些陈谷子烂芝麻地事儿,明白么?”
杨妈妈唬得脸色都变了:“不,不至于……有那么严重?大官人他动怒了?”
这后院,仍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就如同王钰来到大宋那天晚上一样。就在院子里那棵树下,曾经摆放着一个澡盆,自己就是一头扎了进去。还有那面画着圆圈地墙壁,当年自己就是在这里给徽宗皇帝露了一脚,从
平步青云。
越来越多的回忆涌上心头,王钰长叹一声,暗道往事历历不堪回首。
门吱嘎一声开了。李清照地身影出现在王钰面前。还是那样,静得像一潭秋水,不愠不火,不芶言笑。微微一福,低下头去,也不正视他。
“您来了,请进。”李清照的声音像一声风似的,吹皱了一池春水。
“不急,看看。”王钰的目光一一扫过院子里每一件东西,十多年了。自己到宋朝十多年了。李清照就那么静悄悄地站在门口,偶尔抬起头来看看王钰,让她惊讶的是王钰的神情。他也会有哀伤?高高在上的他也会有哀伤?
“进去吧。”正出神时,王钰踏进了房间。还是那个房间,陈设一点也没有变,甚至王钰觉得连主人似乎也没有变。
坐在从前坐的椅子上,王钰悲上心头。李师师去世好几年了,长眠在蜀中。这一代佳人,最后的结局未免凄惨了一些,就连她动了真感情地赵,曾经也动过杀她的心。
“自古红颜多薄命,由来无信是男儿。”王钰喃喃自语道。
“相公知道原来住在这里地人是谁么?”李清照突然问道。
点了点头。王钰轻声说道:“知道,已故瀛国夫人。李师师。”
“相公认为李师师什么样的人?”李清照又问道。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了王钰,思之再三,他觉得除了这句话,实在找不出什么样地形容了:“世间奇女子。”
李清照却摇了摇头:“非也,李师师女中丈夫,于国家社稷都是有大功的人。”
这倒是新鲜,王钰来了兴致:“哦,这话从何说起?”
“因为李师师成就了一个王钰,当今的摄政王。而王上主政以来。四海升平,百姓安居,这难道还不算么?”李清照轻笑道。王钰是第一次看到她笑,看得愣住了,她笑起来,还真有几分神似堂姐。
伸手拉过她,环住她的细腰,王钰目不转眼的打量着。李清照低下头去,沉默不言。拉起她的右手,抚在自己脸上。王钰极力寻找着多年前李师师轻抚他的感觉。
李清照缓缓探下身去,将自己地脸颊贴在了王钰脸上。她明显的感觉到,王钰浑身一震。堂姐当时,就是这般与自己脸贴着脸。
一股湿湿粘粘的东西在脸上流过,李清照一看,微微吃惊。他居然在哭?这个男人居然在哭?她应该感到幸运,这个世界上,能看到王钰哭的人,几乎没有。
王钰身居高位,执掌大权,按说早已经灭了情义,心如铁石。可人毕竟不是草木顽石,再心狠手辣的人,心底都会有自己的悲伤。李师师地早逝,对王钰打击很大,因为他来到大宋时,举目无亲,李师师是他唯一的亲人。还有一层,王钰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他地爱妻娇妾。
李清照没有问,她捏着手帕拭去王钰脸上的泪水,静静的看着他。王钰突然睁开眼睛,毫无目的左顾右盼,似乎在找着什么。
“呃,那个,我……失态了。”王钰本想找些什么话来掩饰自己古怪的举动。
“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悲伤,相公何必遮遮掩掩,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动情处。”
王钰感同身受,失笑道:“不错,你不问我为什么?”没等李清照回答,他又自己说了起来。“哦,我忘记了,你说过,咱们之间就是一场交易,不用问得那么明白。”
“可你也说过,生意最讲究的是诚信。你花了钱,我就应该把你服侍好。”李清照拿他自己的话回答道。
王钰一时语塞,随即转移话题道:“哦,对了,你爹的事情我托人问过了。当时审官院还没有撤消,是审官院几个官作了手脚。我请人疏通了关系,你爹已经被吏部重新任命了职务。”王钰叫王欢查证过,李清照地父亲的确被罢官流放了,不过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是李父自己得罪了上面,才被人陷害。
本以为李清照听到这个消息会很高兴,可没想到,她却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不必了,先父已于上月初一病逝于岭南。”
“什么?”王钰感到意外,也颇有些惋惜,因为据说李清照的爹是齐鲁一带的名士,还想着召他还朝,看是否可堪重用,没想到……
“姑娘节哀,人死不能复生。”王钰安慰道。
“多谢。”李清照微微一福,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滑落下来。那凄凄惨惨的模样,看得王钰心中一紧。
“王欢!”王钰突然大声叫道,本就守候在外面的王欢闻声而入。
“大官人,有何吩咐?”
“去找杨妈妈,我要替李姑娘赎身。”
王欢闻言一怔,王上今天怎么了?这赎身还赎上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