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三千年死哪儿去了？看起来日子倒是过得还不错。”药王既是高兴也是嫌弃，不禁伸手打了何甫两下。

“快活天地，我这等清闲人，与你自然是不一样。”

“诶诶诶，可别惹我了，你们这些闲人净惹人羡慕，”药王自顾自叹道，这方还有许多话想与老友交谈，却一下子皱起眉提防道，“不对，早不回来晚不回来，怎么偏偏这时候你回来了？”

说完他扒住何甫的衣袖靠近他道：“是听到了战……崔涉的风声吧？”

何甫了然，笑道：“你既猜得到，又何必多问。”

“我既然知道了那就肯定不能让你去犯傻。我知道你和崔涉的关系好，这事情的确出得蹊跷，但你可别在这时候想着为崔涉出头啊。火德和神雷就因为求情，现在都被关起来了。”

何甫挑眉：“哦？那澜成、风轮他们呢？”

“他们倒是还好，现下还在帮着捉拿崔涉的事呢，不过我看也不会真让他们去，他们捣乱还差不多呢。现下把他们都赶回军营去了。”药王摆摆手叹道。

如此看来，至少澜成一干人是被保全了，军营尚且有人主事，何甫也就安心一些。

“好，我知道了，我不过回来探听一下消息，免得这天界天翻地覆了我还什么都不知道。”何甫微微点头，不过他还预备回军营里去，毕竟那是他放心不下的事。

“对了，我听说崔涉被关进方寸牢的时候还犯过一次病，你知道是何急症吗？”何甫在听青水讲述的时候就格外注意这个事情，三千年前崔涉重伤治愈之后一向没什么灾病，出了急症倒是让他困惑。

说到这件事药王就显得格外精神些，抓着何甫还有些故弄玄虚，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药瓶来，原就是他从崔涉身上取来的那一个。

“我当时看他是气血逆行之症，但他此前从未有过这迹象啊，我也觉得怪异，后来在他身上发现这药瓶，不像是天界之物便拿回去看了看。”

“我还真是瞧了半天，这药啊也就是普通疏通气血的东西，确实不是天界所有，更像是人间修士的。”

“人间修士的药咱们不也吃得吗？”何甫不明所以。

“是啊，我也这么想啊，这药用的也是凡间的名药，里头还有不少仙草呢。不过有一点不一样，”药王还故意卖了个关子，显得得意，何甫踢了他一脚他才肯接着道，“因着凡间修士修的是清明大道，但平日所处的环境却不似天界纯净，为了让体内清气游走更顺畅，会在里头多加一味猛药，这药选材倒是多样，为的是那药丸能够更加进补些清气，更能疏通气血。咱们平日里用的就不用这个。”

“这倒也平常。”何甫想了想皱眉道。

“问题就在这儿了，哪怕是凡间初期修仙的人，那气血纯清乃是必要的，皆要过一遍骨血洗换。咱们就更不必说了，是以这药自然是没什么大碍的。可是若体内清气略有不纯，这药便能让人气血郁结难以疏通，总之是会让人难受一阵子就对了。”药王道。

而看崔涉的样子，若真是不纯，症状如此严重，其中关窍可就耐人寻味了。

听到这儿何甫先是皱眉，他当然知道药王在暗示什么，若崔涉体内清气不纯，这麻烦才大了，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闹出多少事来。

“你是觉得崔涉是吃了这药才闹出来的病痛？”何甫稳了心神装作不知药王深意。

药王一言不发，只斜眼看着何甫。

“这话你可不好乱说，真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军营里的人不活扒了你？”何甫威胁道，药王果然露出了犹疑之色，他便接着道，“你也没亲眼看着崔涉吃下这东西后犯病，说不定他那急症就是自己装出来的，使了些伎俩让你没看出来罢了。我看这事儿你还是好好憋着，免得说出来给自己惹祸。

“我知道的，这事儿我才不瞎说呢，这个关头我添什么乱啊？”药王嘟囔道。

这时何甫突然见着一些眼生的神仙从他们面前不远处走过去，看那方向像是凌霄殿。

“不是说天帝昏迷了吗？这些人是去做什么的？”何甫问道。

“那些是四方天界的使者，本来是因为临沼的事过来的，结果又遇上战神叛逃了，一时就都不走了。天帝是昏迷了，但是昏迷前将事情都托给了司命星君处置，这些人便是去议事的。”

“你是说，四方天界都来人了？”何甫皱起了眉头。

得到药王肯定的回答之后他抬起头看着那些人远去的方向，眼里的困惑情绪是越发重了。

人间隐秘处不少，名山大川之间也有不少根本叫不出名字的地方。

青水也不知道这地方确切叫什么，何甫只告诉她东去八百里，再向南六百里，三座神山之间有一处无人管辖之地。亦有五十里之大。

此处的确是无人居住，就连精怪也少见，而远处尚能辨析形状的神山自然是生机一片。

有一湍急河流从这乱石间流过，一寸寸侵蚀这些或小或大的石头。

这是几座山之间的平坦处，河流两岸多有乱石，再远处便是树木葱郁。

青水也不知道何甫说的究竟是不是这儿，就算真找对了地方，这地方也太大了，她怎么知道崔涉会在哪里。

她在这之间走了一个时辰也是半个人影都没看到，实在泄了气便蹲在河边的石头上，弯下腰捧了一把水冲洗了脸，才感觉清爽一些。

就在她看着水面上自己憔悴的面容叹气时，那河水里的面容被漾开的水波打乱，等河面重新平静的时候，青水看着自己的脸在喝水里变成了一个秃发男人的脸，吓得直接往后一坐，摔了个四肢着地，还大叫了一声。

她慌忙往后退了几步一脸警惕地看着河边，只见那石头边隐约出现一个人影，青水不禁提高了警惕，立刻将自己惯用的锤子拿了出来。

就在那人的头动了好几下之后，真身终于从河水里出来，走出那巨石。

青水皱着眉看着一个背着龟壳的秃发男人走了出来，瞧上去身量不高，走路还一摆一摆的，脸上还带着笑。

“你……你是谁啊？”青水举着锤子对着那人道，“你先别过来啊！”

那人本来还在向青水走着，这下只好停下脚步，嘿嘿笑着摸了摸自己身前的龟壳：“小妖山龄，是在这河里修炼的乌龟，今日见到仙人来此，故大胆前来打个招呼。”

青水看了看这周遭，仍旧警惕问道：“这方圆几十里都没什么精怪，怎么偏你在此修炼？”

这下那叫做山龄的龟妖倒显出了一副委屈模样：“小妖不喜与人说话，待在别的河里总免不了被人欺负，这才找了僻静的地方……”

这话还没说完呢，青水便见到那龟妖突然低下了头，像是说不下去了，一下子坐在巨石上竟开始抹泪抽泣。

……

“诶，诶，”青水无奈道，“你别哭了！”

山龄却是自顾自哭着，青水没了办法：“好了好了，我说错话了，你别哭了。

显然这话没有半分用处。